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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個人。沒人招拂他，也沒人和他說話。他看出白慕易坐在這兒很不耐煩似的，雖然再三叫白慕易常來，可是未必肯來。寫信叫他可真麻煩，那封信是對房東太太說了許多對不起的話才發了的，而且發了五天別人才來探望。
&ldo;今夜好好睡一晚，明天一定好的。&rdo;
可是晚上體溫加高，糊塗起來。
第二天早上房東太太站到房門口問他：
&ldo;梁老先生好點兒沒有？昨晚上你一個人說了許多話。&rdo;
&ldo;說了許多話？&rdo;
昨晚發熱發得很厲害。
他心裡忽然感到空虛：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消滅了。他覺得他準得死。這一輩子過得多快呀。
&ldo;來生……&rdo;
什麼都似乎絕瞭望。他只希望他的伯勇忽然發跡了，趕了來送終，很熱鬧賣地做佛事超渡他。開弔有許多闊人來拜。出殯有許多儀仗。
他肚子裡念著&ldo;阿彌陀佛&rdo;。
&ldo;不要亂想罷。……不過是重傷風，明天一定會好的。&rdo;
病狀不像他所希望的，體溫只是加高。他不能再想什麼：他昏了幾天。
房東太太著了慌：她怕這位老先生死在她的房子裡。她請一位熟識的醫生給梅軒老先生診一下，那醫生吐著舌。
&ldo;這很危險……他有家裡人沒有？&rdo;
&ldo;他把太太送回去了，一個人在這裡。……他還有個外甥還不知道是侄兒。……他是什麼病？&rdo;
&ldo;樣子像傷寒&rdo;。
&ldo;傷寒？！&rdo;
她等梅軒老先生清醒過來，問白慕易的住址去找他，跑了兩趟才把他找了來。
&ldo;糟了心，糟了心！&rdo;
梅軒老先生躺在床上半開著眼睛。
&ldo;你是哪個？&rdo;
&ldo;我是老六，白老六，白慕易。……你老不認得我了麼，五舅舅？&rdo;
&ldo;他病得厲害的時候連人事也不知了，&rdo;房東太太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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