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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沉默收尾,易轍將許唐成送到實驗室的門口,臨別也只說了一句:“不舒服的話給我打電話。”
許唐成看著他轉身走向走廊的另一端,終究沒尋到合適的話來說。
於桉回到實驗室的時候已經痊癒,並且又恢復了往常彬彬有禮的模樣。實驗室的一群人不知內情,紛紛關心著他的身體。也有人追問了幾句打架事件的前情,等於桉拿了些東西走了,幾個未散開的人還在小聲議論著那天的事情。許唐成坐在一邊,耳朵被迫捕捉到一些字眼,只覺得隔著耳機,都能聽見煩亂。
他拿了水杯,起身到外面去打水,卻沒想,剛剛到了飲水機旁,突然收到了於桉的簡訊。
智慧手機就是這點不好,訊息的每一個字都直接平鋪在桌面上,連選擇不看的機會都沒有。
“來樓梯間,易轍在。”
飲水機“嗡嗡”地響,許唐成看著那個黃色的指示燈,愣了愣。不知怎麼,他一下子想到了那個不算通暢的午後,易轍繃著背脊離開的背影。
樓梯間的大門是暗紅色的全木,沒有小窗,所以隔著一扇門,許唐成對於裡面的情況完全無從得知。他將手放到扶手上,猶豫片刻,又收回來,轉而進了電梯,向上摁了三層。
他們實驗室所在的大廈很高,大家理所當然地選擇電梯,樓梯間便鮮少有人到訪。推開門,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空氣流通不暢悶出的塵土味道。從三層之上的樓梯往下走,許唐成始終貼著牆,也儘量小心著不發出聲音。下面兩人的交談並不熱烈,他走下兩層,樓道內都保持著一片寂靜。直到很突然地,他聽到了一聲很熟悉的,“對不起。”
腳步猛然頓住,許唐成握緊了手中的水杯,蹭了兩步,從扶欄之上朝下望。
俯視的角度,易轍又低著頭,使得許唐成只能看到他的黑漆的頭頂,和因彎腰而露出的後背。他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回去,然後不出聲地靠在牆上,聽著易轍緩緩地說著道歉的話。短短的幾分鐘,卻讓許唐成覺得像是過了幾年一般漫長,他剋制住了兩次想把水杯裡的水倒到於桉頭上的衝動,還回想了好多次易轍在近些日子裡少言寡語的表現。
他忽然發現,易轍在做什麼他認為重要的決定時,一定是悶著不出聲的——從前決定喜歡他是,現在決定放下自尊也是。
許唐成早已不在什麼中二的年紀,但有時候也會懷疑,是不是為人善良,就真的會有更大的機率被惡意命中。做錯了事情的人不覺得自己錯了,儘管無恥,卻活得逍遙自在,而被害者卻因為不願牽連身邊人,不願讓自己變成同樣惡毒的人,便只能將所有的遭遇劃歸為一次教訓,獨自承受。畢竟,有良心的人才有軟肋,而軟肋能給自己以最大的慰藉,卻也是被傷到時最疼的部位。
再回到實驗室,大部分人已經出去吃晚飯,電腦螢幕上顯示著許唐成最新理出的一套演算法流程,他看了半晌,將手放到鍵盤上,繼續敲了兩行。
於桉很快推門而入,許唐成沒有抬頭,卻也能感覺到他正朝自己走來。
“唐成。”
許唐成恍若未聞,但點了點滑鼠,將編輯頁最小化。
於桉笑了一聲:“你不用防著我。剛才我聽見樓上有推門的聲音,但是始終沒聽見什麼腳步聲,是你吧。”
許唐成這次抬頭,沒什麼表情地問:“什麼?”
於桉不再說話,盯著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忽然拉過旁邊的凳子,坐到了許唐成身邊。他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是不是你,你自己知道就行。”
或許是於桉離他太近,許唐成第一次在看恐怖片之外,體驗了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明明實驗室沒什麼異味,甚至一個學妹還剛剛搞了一罐好聞的薰香放在這裡,許唐成卻突然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