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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店的小夥子叫山囤,聽說來人買鞭炮,便沒心沒肺地說,是去二茨家弔喪嗎?粟麥這才知道死者真叫二茨。她的臉很快被真實的陰影籠罩,趕緊點了點頭。
她掏出一張百元票子,說盡著錢買。山囤很意外,沒想到她出手這麼大方,心想,100元,大炮都買得起五六餅,炸起來要響二十分鐘,真過癮,二茨死得真值。
山囤一邊拿貨一邊對粟麥說:&ldo;先講在頭裡,你要是公家報銷,我可沒有發票。&rdo;
粟麥說:&ldo;不要發票。不過我想請你幫個忙。&rdo;
山囤說:&ldo;你說。&rdo;
粟麥說:&ldo;你看我是一女的,膽子也小,不敢點這鞭炮,求你隨我到主人家,幫我把炮點了,行嗎?&rdo;
&ldo;嗨,這有什麼不行,我巴不得把這些炮都點了,過一把足足的癮。&rdo;山囤嘿嘿笑,領頭提著鞭炮就往二茨家走去。粟麥悄悄噓了一口氣,心想再不用擔心找不到路、招架不了村裡的惡狗了。一會兒,山囤來到一家院場,將鞭炮點著,等到主人家迎出來,粟麥早閃身在籬笆外面的柚子樹後,山囤只顧過癮,早忘了她,而主人家只當是商店老闆發慈悲,前來弔唁放許多鞭炮。
粟麥站的這個地方最是隱蔽,她能看清院場裡的一切,而外人卻看不到她。
她看見二茨被人從鎮上抬回來之後,沒有被放進堂屋,而是放在堂屋門外,兩根高板凳橫擱的一塊門板上,門板靠裡的一頭,凳子底下點了一盞長明燈,說明那是二茨的頭,長明燈放在一個大瓦罐裡,以防被風撲滅。據說像二茨這樣的凶死者,又沒過三十六歲,屬少年亡,是兇上加兇,除了屍體不能進宅,還要以白布裹屍,犁頭壓胸,草紙蓋面。由於不能當天入殮,又恐亡人遲遲不入殮會躺在靈床上數屋頂上的椽子,於家宅不利,於是將其頭朝北,腳朝南停放,以免他看見房簷屋頂。
抬二茨回來的幾個農民工是工程隊派來的,但他們只負責送二茨遺體,不能給二茨家裡解決任何具體問題,沒得到死亡賠償金和喪葬費,村裡人誰也不願幫忙料理喪事,二茨父母年老,不能做主,哭巴巴地求村幹部幫忙到鎮上找包工頭協商賠償金和喪葬費的事宜,誰知回來告知,包工頭早就逃跑了,建築隊也作鳥獸散,根本不知道找誰解決這件事。二茨有一個姐姐一個哥,但姐夫和哥都在外面打工,一時三刻趕不回來,姐姐和嫂子商量,想在村裡找一幫人上鎮上鬧鬧去,無奈村裡總共湊不足二三十個人,而且還大多是老人、婦女和小孩。這些人如今被稱作留守人員,平日連農活都很少幹,山地和田園都荒蕪了,人心也早就荒蕪了,誰還願意湊這個熱鬧,出這個頭?乾脆都關了門,閉了戶,一任死者家屬哭天搶地,哭天抹淚。
二茨媳婦二十七八歲的樣子,有一張特別典型的瘦臉和一雙十分精明的眼睛,聽到門外鞭炮響時,她趕緊披麻戴孝地起身出來迎接,起初她以為是二茨做工的工程老闆來弔唁,拿出一副拼命的架勢,希望透過撒潑尋死的手段,討到一筆撫卹金,看清是商店的老闆山囤,想起一場如意算盤落空,雙腳就地一頓,立即倒身在地,長聲短喊地哭得死去活來,如同淚人一般,叫人看了好不傷心。
粟麥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剛才也忘了問山囤,只見她頭上戴著一朵雪白的棉花,便在心裡叫她棉花。棉花的哭聲很大,蓋過鞭炮聲,不像粟麥天生中氣不足,高聲喊一嗓子也會氣喘吁吁。 鞭炮聲一直響了二十多分鐘,她也就哭了二十多分鐘,真難為她哭得又大聲又持久。 鞭炮一停,棉花立刻爬起身來,飛快地抹抹眼淚,擦擦鼻子,上前對商店小夥子說:&ldo;哎呀,勞駕老弟,放了這麼多鞭炮,讓你破費,幫我二茨繃面子,快,快到隔壁坐坐,喝碗米酒暖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