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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諾克斯公爵被稱為『改革者』。」沈漢說,「他與惠靈特伯爵那一派不同,認為帝國的階級應該具有更大的流動性,即使是奴隸,也要給他們向上爬的階梯。一鍋沸水不給一個上升的出口,總有一天會從內部炸毀帝國。」
那位公爵與沈漢初次對話的場景在莊燁眼前閃過。
「生在帝國,卻為聯邦效力的感覺如何?」
「為聯邦效力的感覺很好,閣下。我很慶幸我來到了聯邦。」
那一天的問答如同今天發生的一切的鋪墊,莊燁愕然,耳邊聽見沈漢總結,「說到底,我不過是在帝國高層兩派的鬥爭裡佔了便宜。」
他的語氣太輕描淡寫,甚至不願多提,認為這種做法虛偽。莊燁不由得心中急切,「您很厲害。您瞭解倫諾克斯公爵的政見,瞭解他們的爭鬥,準確預測了局勢……」
小天鵝維護他,在他自己面前維護他。沈漢不自覺地笑起來,莊燁這才停下,有些尷尬,卻認真說,「您在臺上的時候,我在您身上,看見一種光。」
「光?」
「歷史書上描述那些能用信念影響時代的人們,字裡行間都是那種光。那種……光明和希望。在臺下的那一刻我在想,也許您有一天會和他們一樣,不是留在書裡,而是真正能用堅定的信念影響時代。」
沈漢的第一想法是「不」,你把我想得過分完美,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好。但他看見小天鵝仰望他的熠熠生輝的眼睛,於是他什麼也沒說,不忍讓這雙眼變得黯淡,因為這雙眼睛裡才真是滿含光明與希望。
隔著十幾米高的沉重雕花木門和鋪著厚毯的門廳,那個身穿清潔制服的男人魂不守舍地跑向一條走廊,被一隻穩穩的手攔住,「你慌什麼?」
「蘭利大人,」那男人還是慌亂,「我好像被您吩咐我去見的人認出來了……」
年輕的棕發侍衛臉色冰冷,「你不會有事,退下。」
男人卑微地行禮,躬身退走,蘭利走上那條走廊,六名佩劍的侍衛相隔一米,守在一扇大門外。領隊的侍衛向蘭利頷首,蘭利在門前通報過,大門徐徐開啟。
胡桃木色的長桌上,半人高的白色石雕花瓶中插滿紫鳶尾,瓶下是濃紫與暗紅花紋交纏的絲綢桌布,桌布上放置幾本硬殼厚書。這些書是珍貴的收藏品,書本的封面由黃金打造,包裹天鵝絨,鑲嵌寶石,門內是一間奢華的書房。
這件書房高大強健的主人,倫諾克斯公爵,坐在織錦面的高背椅裡,取下半圓形的閱讀眼鏡,合上一本書,「你對那位沈準將怎樣看?」
「是一個人才。」蘭利審慎地說,「但屬下想不通,您為什麼要對他伸出援手,或者說您這些年為什麼要致力於改變奴隸的處境,甚至不惜與許多大人為敵。」
「因為他是一個從帝國流失的人才。」倫諾克斯公爵原本低沉的聲音更低了一些,卻有種從容不迫娓娓道來的意味,「他的兄長和母親都是帝國失去的資產。近一個世紀,太多具有才能卻出身卑微的人,在帝國僵硬的制度下沒有向上爬的階梯,這些人都流向聯邦。」
公爵的牆上掛著一張表,表上寫著來自帝國的聯邦著名人物的出身洲與出身階級。
「許多人以為我致力於改革是出於我的仁慈,我想提高所有奴隸的生存處境。我讓他們這樣以為,事實上我不關注奴隸的處境,我只關注奴隸中潛藏的人才能不能為帝國所用。如果我們在奴隸制上不那麼頑固,早早允許奴隸中天賦出色的人被選拔出來,得到平民身份,讓他們有向上爬的道路,那些點起叛亂之火的悖亂份子本可以成為對帝國感恩戴德的忠貞順民。」
蘭利心中一凜,想起這位大人以往說過的話,「人心就是這樣容易操縱嗎?人心就是這樣容易操縱。」
「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