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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頭揪住甘小雨,顧即看明白了,這個寸頭在他們這群人裡肯定處於舉足輕重的位置,就連小霸王甘小雨都忌憚他幾分。
&ldo;他說什麼?&rdo;寸頭惡聲惡氣。
甘小雨有些不耐煩的樣子,&ldo;說他不敢了,他媽冷死了,走不走?&rdo;
寸頭一拍腦袋,又瞪了顧即幾眼,狠笑道,&ldo;老子可沒有甘小雨的好脾氣,你他媽要敢再胡說八道,老子廢了你。&rdo;
顧即已經快聽不清他們在講什麼,他只知道,今天甘小雨真的和寸頭走了,以後可能真的再也回不來頭了。
甘小雨並不是十惡不赦之人,他得有人拉住他,可是顧即實在沒有力氣,他全身都僵硬著,寒風不斷灌進他單薄的衣服裡,似要將淋在他身上的水結成冰。
他連動一下都覺得吃力,哪裡拉的住甘小雨,他只能徒勞的呢喃著,&ldo;甘小雨,別走,你不能走。&rdo;
走了就難以回頭了。
可甘小雨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越走越遠,寸頭把手搭在甘小雨方肩膀上,一群人稱兄道弟的樣子,他們穿著初中黑白條的校服,本來應該是青春最美好的樣子,卻因為言語粗俗和從社會上染到的流裡流氣而變得詭異萬分。
在這個小縣城裡,許多成年人外出打工,留下尚未有正確認知的孩子,還有一些父母,像甘爸甘嫂一樣,溺愛不懂管教孩子。
於是這些孩子揪結起來,形成一個小團體,在校園裡橫行霸道,結交社會不良青年,沒有人教會他們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他們只奉承不想被人欺負,就只能欺負別人的觀念,他們為自己建立一面堅固而畸形的保護圍牆,走向極端‐‐可誰來救救他們,誰來救救孩子?
又有誰來救救顧即。
顧即全身都在抖著,風雪並不會因為他的寒冷就停止腳步,反倒更加肆意的吹襲,顧即半睜著眼,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他手腳都僵硬了,微微一動都覺得很費勁。
可是他知道自己死不了‐‐越是低賤的人生命力越是出奇的頑強,以前他被男人打得那麼兇都能撐下來,沒有理由一桶冰水幾句威嚇就能壓垮他。
可是為什麼這麼難受呢,大概是他沒能抓住甘小雨吧。
真的太難受了,顧即忍不住眼眶發酸,頓時有熱淚滾滾爭先恐後的跑出來。
他偏了偏頭,小巷口近在咫尺卻遠在天邊般,天已經黑完全黑下來了,冬天的夜總是來得那麼快,街口的老舊路燈倔強的閃爍著幽黃的光亮。
出了巷口,再走十分鐘,就是紅秀路,他想起自己那張算不上溫暖卻勉強能保暖的床,想起房間裡的小視窗,透過視窗就能悄悄的看見正襟危坐在書桌前寫字的林景衡。
林景衡,這三個字如磬鐘一般在他腦海里來迴蕩漾,他雙眼頹然大睜,他還沒跟林景衡和好,怎麼就躺在了這裡?
墜入湖底的人總是會緊緊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顧即想到林景衡,覺得身體沒有那麼冰涼,路燈的光也明亮了許多,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他挪動著僵硬了雙腿,緩緩蜷縮起來。
其實這並沒有他想像中那麼難,好像有了一個支撐的信念以後,站起來也不是什麼難事了。
他費力的撐著身體,一個踉蹌,堪堪扶住牆面才勉強站穩腳跟。
他得回去,沒有人會等他,可林景衡會。
於是不顧風雪,不顧寒冷,向著微弱的光亮蹣跚的前行,不遠了,不遠的‐‐他深深吸氣,咬著牙告訴自己,如果想著林景衡的話,再遠也可以走下去。
幽暗的小巷子,瘦弱的身軀拖著往前,直至消失在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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