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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園晚宴
這就得說到我在第29中隊的一位戰友。這傢伙姓湯,單名一個紹字,弟兄們都習慣把他叫做&ldo;湯勺&rdo;。其實與其說他像一隻湯勺,倒不像說他長得像一枚指南針更加妥當。相當細瘦的身材,腦殼尖尖的,恰如一隻削尖了的指標。到了腰腹間卻忽然漲出,鼓鼓囊囊的樣子,像是在懷中揣了一大包銀子,大概是喝太多酒發了福吧。再往下便是兩條瘦而長的腿,板上釘釘一般緊緊地合攏在一起,愈收愈細,恰如另一枚指向極點的磁針。那滑稽樣兒每每讓人一見就忍不住發笑。 話雖如此,那&ldo;湯勺&rdo;一旦登上戰機,立刻化身為史上最準確的導航系統。我曾經和他做過半年的搭檔,&ldo;湯勺&rdo;的妙處在於,哪怕置身於濃密大霧之中,也能憑藉一些微小的特徵辨清方向,絕不至於帶著我一頭撞到黃桷樹上去。從這一點上來看,他確實能起到指南針的作用。 在上一次的空戰中,&ldo;湯勺&rdo;與我同時負傷。我傷在眼睛,他傷在右腿,與此同時還有一塊彈片嵌入了肺部,這讓&ldo;湯勺&rdo;的傷勢比我來得更加嚴重。我甚至懷疑,&ldo;湯勺&rdo;就算是身體復原也無法回到第29中隊重新做一名飛行員。他是雲南人,老家恰在麗江,於是在我回到重慶療養的同時,&ldo;湯勺&rdo;亦回鄉療傷。他的父親湯之晉跟木氏土司關係頗深,大概算起來有三四代的淵源。待到與湯之晉兩父子見了面,雲南人又熱心,相談甚歡。夜來無事,湯家伯父盛情拳拳,替那李達三做了個邀請。原來這一晚恰逢&ldo;達記&rdo;的總掌櫃李達三在他那間著名的&ldo;梨園&rdo;裡設宴,款待一位來自俄國的客人,木王府也派了專人作陪,這陪客便是&ldo;湯勺&rdo;的親爹湯之晉。 這位李達三和錢可凡歷來交情頗深,都是茶馬古道上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同道人。李達三生意做得極大,從昆明到康定,再到昌都、察隅、拉薩,甚至更遠處直到印度,都有&ldo;達記&rdo;的分號。說到底,自從錢可凡逐漸地淡出江湖,這李達三便取代他成為這條道上唯一的霸主,當年雖然也有過恩仇與爭鬥,年月久了便自然化作飛煙。何況這舉國兵亂之際,又哪裡來的宿怨?反倒是惺惺相惜的意味來得更重一些。 之前錢可凡便曾交代過,到了麗江務須去拜見李達三,此去中甸、松贊林寺,哪怕更遠去到德欽與邦達,有了&ldo;沖本達三&rdo;的名貼,一路便可順風順水。於是這一晚,便隨著湯氏父子一同前往&ldo;梨園&rdo;遞拜貼。 當夜古柏森森,蘇古篤與曲項琵琶的樂聲滿園迴蕩。之前上過白族的三道茶,待&ldo;苦茶&rdo;與&ldo;甜茶&rdo;過後,輪到用蒼山腳下銀箔泉的泉水與蜂蜜和炒米花一同煮出的&ldo;回味茶&rdo;。晚宴並不奢華,是地道而精細的雲南菜。汽鍋雞、宣威蜜腿炒制的餌絲、羊肚菌與雞樅菌、一尾在這個季節極其罕見的桃花魚。做東的李達三雖富甲一方,相貌卻並不出眾,滿臉敦厚之色,態度殷勤而從容。反倒是那位俄國客人顧彼德,一口流利的漢語,言談間頗顯見識廣博。若不是長著一頭金褐色捲髮,只怕被認成是當地人也是有的。 既然知道我是休假中的第29中隊飛行員,起初的一大席話題都圍繞著最近的空戰以及大後方的空中航線。李達三雖然話不多,見解卻頗為精到,據他所猜測,國內的空中補給航道勢必將從麗江一帶經過,並且必定會連線到境外的印度一線。我聽著,卻不發表評論,只點頭稱&ldo;或許如此&rdo;。 至於顧彼德,這俄國人原本是彼得堡的世家子弟,十月革命時敗了家,才剛二十出頭便去國離鄉到西歐一帶遊蕩。再過得幾年乾脆做了神甫,1921年從緬甸一帶來到雲南,利用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