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劊子手開始在河邊的沙石上磨砍刀,聲音沙沙作響,令人膽寒。
留著長鬍子的族長,聲淚俱下,正在歷數匈奴人的罪惡。
年輕的匈奴士兵垂著頭,他的蒼白的面孔流露出膽怯和羞愧。但是,沙沙的磨刀聲喚起了他胸中的某種勇敢精神,他慢慢地抬起頭來,開始直視這一團團火光和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那激動憤怒的人群;任灰燼飄落在眼睫毛上,眼睛也不眨一下。他的嘴角開始掛上一絲傲慢和居高臨下的微笑,好像是說:&ldo;你們曾經淪落為匈奴人的奴隸,不是嗎?&rdo;這種微笑和他的年齡如此不相稱,也許,迫臨的死亡加速了他的成長過程。
匈奴的微笑激怒了所有的人。開始有人將抽牛的鞭子一下一下往匈奴的身上抽。抽鞭子的都是些打牛的好手,因此鞭子落在匈奴身上後,聲音雖然不大,力量卻很足,鞭花不是爆在空中,而是結結實實落在肉上,於是一鞭子下去,不是拽下一塊衣服,便是在皮肉上勒一道深渠。
鞭子沒有能令匈奴屈服,這使大家都有一些洩氣。人們將目光轉向了劊子手,希望他的砍刀快點磨好。
突然人群中出現了一陣騷動。年輕匈奴的高傲的微笑還停留在半邊臉上,突然凝固了,變成一絲恐怖和羞怯。
一位披頭散髮的女子分開人群,走到族長跟前,雙膝一屈,跪下來。她的頭髮上沾滿了草屑,紅褲帶也沒有繫好,有一截頭兒露在了大襟襖的外邊。
族長半帶蔑視半帶憤怒地哼了一聲,轉過臉去。
女子見族長不理,繼而又跪向大家。她聲淚俱下,申訴了一千條不要殺死青年士兵的理由,但是都不能令大家原諒。如果她交往的是吳兒堡的一位青年,而不是匈奴人的話,這事本來還有寬宥的餘地,不幸的是她恰恰選擇了一個匈奴,一個吳兒堡的敵人。於是,女子請求將她和這青年士兵一起處死。她說,既然他們曾一同分享過快樂,那麼,他們理應一同遭難。女子的請求得到了同意。尤其是她的那些女伴們,她們注視著被火光照耀的青年士兵那一明一暗的英俊面孔,也許心裡在說:&ldo;為什麼不是我?為什麼不是我?&rdo;此刻,在沙沙的磨刀聲中,她們的心中,充滿了一種女人才有的殘酷的快樂。
女子和青年士兵吊在了一起。
一個好事的青年,在女子吊起來之後,將她推了一把,於是女子的身體盪過去,碰在了匈奴士兵的身上,旋即又分開了。
當他們第二次盪在一起的時候,女子附在青年士兵的耳根說:&ldo;我有孕了。懷孕了,明白嗎?懷的是你的孩子!&rdo;
&ldo;是嗎?&rdo;匈奴士兵聽了這話,臉上顯出一絲淒楚的微笑。
女子的聲音也許大了點,所以被周圍的人們聽見了。族長年紀大了,但是耳朵並不背,他也聽見了女子的聲音。為了證實自己的耳朵,他又追問了一句:&ldo;你說什麼,能不能聲音大一點?&rdo;
女子毫不臉紅地重複了一遍。
當人們明白女子已經懷孕時,四周靜下來。這樣,要處死的就不是兩個人,而是三個人了。
劊子手也停止了磨刀。沙沙的音樂一旦停止,四周的殺氣立即減弱了許多。
族長立即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命令劊子手繼續磨刀,他說,他生平還從未改變過主意。
就在族長說話的當兒,人群中傳來一陣奇異的音樂聲。這種奇異的聲音由一種據說是麒麟角製成的樂器吹奏出來的,擁有這種樂器的往往是巫婆或者巫師。這種樂器據信現在已經失傳,即使沒有失傳,也已經由於原材料無從尋找,從而轉化為羊角、牛角之類的贗品了。
吹這種樂器的是一位巫師兼醫師之類的老女人,或者說,是一個接生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