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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以為再沒有比他們更加可悲的戀人。
可是現在她終於明白,那些全都不算什麼,因為此時此刻,他們即將隔了生死。
她這樣想著,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他,望著即將再也不會見到的他。
他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就好像這十年艱辛,不過是一場一閃即逝的夢魘,夢醒了,她就可以跑著推開他的房間,哭鬧著要求他的安慰。
可是她分明知道,這場夢,不會醒了,現在她只想快一點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搶救,然後所有人都離開,她就可以握住那雙冰冷的手,微笑對他道一句,好久不見。
他突然動了動,眉心轉瞬即逝地蹙了一下,然後睜開眼睛,偏過頭來,茫然四顧地尋找著什麼,最終定格在她的臉上。
桑蕎的眼睛在一瞬間睜大,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放在玻璃窗上,卻不知自己想要做什麼。
然後,他笑了,他的臉被氧氣罩遮住了大半,但是桑蕎知道他在笑,他笑的時候,眼睛總是彎得好像一尾月牙,這些事情從來沒有人比她更瞭解。
他伸出手來,示意周圍的人不要阻止他的動作,然後緩慢地將氧氣罩拔了下來,做這些的時候他自始至終都凝望著她,帶一點艱難卻從容的微笑。他的嘴巴動了動,卻沒出聲。桑蕎點頭,不停點頭。他彷彿安心了一般,眼神中有一些很明亮的東西忽然散開了,然後他緩慢地閉上眼睛,心電圖上拉出一條直線。
桑蕎的眼淚奪眶而出,她用力敲打著玻璃窗,撕心裂肺地嗚咽著一些毫無意義的音節,沒有人知道他說了些什麼,只有她明白,她懂得。最後的最後,他只是望著她,微笑著說了一句:&ldo;你長大了……&rdo;
那是他虧欠她已逾十年的話。
那一年,她十八歲,他三十一歲;這一年,她二十八歲,還有無限可能的未來,而他的歲月卻永遠定格在了四十一歲。
像是一本看了很久卻少了結局的書,一場聽到尾聲卻忽然停電的廣播節目,一個期待多時卻根本不好笑的笑話,讓人總覺得缺少了一些什麼。是結局戛然而止,還是過程太過敷衍了事,桑蕎根本不明白,她只是知道,用十年的時間去喜歡,十年的時間去怨恨,卻來不及用一天的時間去相愛。她甚至不知道該去向誰質問,到底是誰帶走了他,帶走了他們的十年,帶走了他們的永遠。
她只是這樣毫無還手之力地,任憑命運予取予求地帶走了他。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說。
【回家】
皇后區法拉盛,一間獨棟的複式洋房。
雖說是洋房,但看上去已是有些年頭的老房子,地中海式建築,雙層帶閣樓,主木質結構,靠西北的方位有發生火災又重新粉刷的痕跡,所以並不算是非常高階的住宅,但所幸洋房周圍有一塊很大的私人綠地,超過五十年的樹木足以形成廣闊的樹陰,各種盛開的花朵和藤蔓將整座房子纏繞得非常美好,一眼望去幾乎就是想像中世外桃源的樣子。
房屋內部各種家電一應俱全,卻惟獨少了一些能夠凸顯主人個性的擺設,看得出是剛剛入住還沒有多久,尚且來不及做什麼細緻入微的裝飾,只有大廳中央壁爐上方擺出了整整一排的舊照片,全都包裹在純手工製作的鐵藝相框裡。
此時廚房裡正傳來煎牛排的滋滋聲,餐桌上已擺好了羊乳酪沙拉和填餡茄子。
年輕的女孩抱著剛剛烤好的菠菜派走進來,就看到雙手抄在口袋裡正彎腰研究照片的男孩,於是笑著招呼他道:&ldo;是不是很無聊啊,再等一下下就可以吃了,很快的。&rdo;
&ldo;沒關係,&rdo;男孩直起身來,偏頭看了看聲音的源頭,然後面無表情地回答,&ldo;很有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