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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向右滑出一圈大圓,順勢回鋒沖左,一撇劈下,恰恰是個&ldo;功&rdo;字。
&ldo;咦!&rdo;李綬武不覺驚撥出聲,迭忙問道,&ldo;這不是當年由曹仁父傳下的那一部內功功法麼?&rdo;
&ldo;我非江湖中人,更不懂舞槍弄棒,你說什麼功法不功法的我卻不知‐‐只不過晌午時分燈市口有人持此書沿街兜售,說是研之習之可以長命百歲,依我看,全是女青年開會‐‐無稽(雞)之談。倒是那封皮上的硃筆題簽,字寫得不壞……&rdo;
未待徐蘭沅把話說完,李綬武即拱手作別,疾步搶出榮寶齋,直向燈市口大街奔去。其實,他大可不必如此著急的‐‐所謂&ldo;沿街兜售&rdo;《無量壽功》之人,此刻其實尚堅守司令部傳達室中待命。傅作義將會在一個半鐘頭之後召喚此人到跟前,發布指示,命之前往燈市口叫賣《無量壽功》‐‐命令中絕對不可違悖的部分是:他只能將書賣給李綬武。剩下來的問題似乎再簡單不過‐‐但是傅作義一個人卻無法作成決定‐‐他不知道該替這本書出個什麼樣的價錢,好讓李綬武一時拿不出手,卻又不至於灰心掃興。唯有將價錢扣住這麼一個不上不下的關節,也才好出動那第二波的&ldo;後勤支援&rdo;,替李綬武完遂了交易。
&ldo;定個什麼價呢?&rdo;傅作義把親隨參謀叫進了辦公室,他自己憑窗佇立,迎著陽光朝燈市口的方向瞭瞰,&ldo;五百萬法幣不算少了罷?&rdo;
&ldo;報告總司令!這幾天物價又漲了。五百萬隻合買四斤饅頭‐‐&rdo;
&ldo;漲得這麼兇?可是市面看來還不壞嘛。&rdo;傅作義隻手打起亮掌、遮住眉沿,想看得更遠、更清楚些。
&ldo;報告總司令!漲得是兇,隨日子漲。老百姓有倆錢兒就趕緊買了東西‐‐不買趕不上漲,買了拽著勁兒漲。今兒一早雞子兒八個賣一百萬,到晌午一百萬就只興買三個啦!&rdo;
&ldo;錢財如糞土,此言不差。&rdo;傅作義嘆了口氣。
&ldo;報告總司令!街頭弄尾廁所兒裡法幣滿地,老百姓把鈔票當手紙,都說這叫廢物利用‐‐總司令要作成買賣,法幣、金圓券是行不通的,市面兒上除了些小吃食生意,多半兒只認黃金、美鈔的帳了。&rdo;
傅作義聽到這裡,猛一分神,前後有那麼極為短暫的三兩秒鐘時光,他忘了燈市口還有個他亟欲巴結籠絡的李綬武‐‐此人一隻腳已經踏進了他悉心安排的賂網之中,恐難翻逃走遁‐‐可是就在這遊魂盪魄的幾秒鐘裡,他只覺青天白日刺目逼眼,反而乍興昏暗無明之感,視野中的一切閃逝滅跡,瞳眸之中則儘是一片說赤紅非赤紅、說漆黑非漆黑的蒼茫,於是脫口說道:&ldo;是要變天了罷?&rdo;
以上的三千兩百字是我第六個失敗的嘗試。寫到傅作義因日光暴射入眼而眩盲片刻的時候,我停下了筆,支頤長思,一遍一遍又一遍地追問自己:&ldo;小說裡難道非得植入如此富於象徵意義的片段不可嗎?&rdo;
然而根據傅作義生前最後一次接見訪客時的追憶,一九四八年十月二十一日當天午後,的確發生過那樣的一幕。
那一天,原本已成孤島之勢的長春為解放軍攻陷,東北剿匪副總司令鄭洞國率領六十餘名衛隊退守長春中央銀行,苦戰歷時一小時二十分,鄭洞國被俘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