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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紙條在她手中煙般地粉碎了,裂為無數柳絮般的碎屑,隨著溫暖的風起舞,漸漸離了她的手指,螺旋地飄蕩著。

看不見的上升氣流託舉著它們,融進明亮高遠的天際。

那些紙屑,有些是藍色的,在飛翔中始終閃爍著幽藍的顆粒,她知道那是那排字的痕跡。

沈若魚對著天空微笑了一下,她明白是簡方寧把她的決心收走了,留作證據。

放心吧!她的臉朝著風的方向說。

後記

女兒,你是在織布嗎?在我正式寫作十年以後,當我44歲的時候,完成了生平第一部長篇小說,名為《紅處方》。

在這之前,我一直在躊躇,自己要不要寫長篇小說?因為它對人的精神和體力,都是一場馬拉松。

我是個青年時代遭過苦的人,對所有長途跋涉的行動,都要三思而後行。

我甚至想過是不是一輩子不寫長篇小說?因為有好幾位我所尊敬的作家,寫完長篇後撒手人寰,使我在敬佩的同時,驚悸不止,最後還是決定寫,因為我心中的這個故事,像一顆泡過水的黃豆,不斷膨脹著,呼喚著我。

寫作也像做衣服,先要有材料。

魯迅先生所說,寧可將小說素材壓成速寫,不可將作速寫的材料拉成小說,講的便是量體裁衣的規則。

在我對生活感受的儲存裡,有許多材料,它們像。

一些彩色的布頭,每當我開啟包袱皮,就閃爍著翻滾著跳到眼前,拼命表現自己,希望早些進入筆下。

我總是慢慢地審視著它們,估摸著自己裁剪縫紉的技藝,不敢貿然動手。

這其中有一堆素色的棉花,沉實地裹成一團,我數次因了它的滯重而繞過,它又在暗夜的思索中,經緯分明地浮現。

這就是我在戒毒醫院的身感神受,也許不僅僅是那數月間的有限體驗。

也是我從醫二十餘年心靈感觸的凝聚與擴散。

我又查閱了許多資料,幾乎將國內有關戒毒方面的圖書讀盡。

以一位前醫生和一位現作家為職業的我,感覺到了一種不可推卸的責任。

我是一個視責任為人職的人。

我決定寫這部長篇小說。

前期準備完成以後,接下來的具體問題就是……在哪裡寫呢?古話說,大隱隱於市。

我不是高人,沒法在北京高分貝的聲波中定下心來。

便向領導告了假,到了我母親居住的地方。

那是北方的一座小城,並不是我父母的故鄉,但他們離休後一直住在那裡。

父親最後的時光在那裡度過,安息在那片土地上。

幽靜的院落被一種深沉的暮氣索繞,使我的心境浸入一種生命晚期的蒼涼。

母親問我選在家中哪一間房屋寫作,按她的意思,是將我安頓在一間大大的朝陽房屋,那是整所住宅中最豁亮的地方。

我遲疑著,想象中我未曾落筆的小說,似是一種更為凝重的調子。

我最後選定了父親生前的臥室。

自老人仙逝以後,房門緊閉,一種極端的整潔和肅穆凝結在每一立方厘米的空氣中。

推開門來,是父親巨大的遺像,關切地俯視著我。

正是冬天,母親說,這屋冷啊。

我說,不怕。

我希望自己在寫作的全過程中,始終感到微微的寒意,它督我努力,促我警醒。

寫作長篇小說,並不像我想象的那樣可怕。

在大約3個月的時間裡,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像工廠的工人一般準時,每天以大約5000個字的勻速推進著。

有不少時候,我很想寫得更多一些,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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