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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個軟性子,卻也隨了趙蘭的急性。滿腦子只要想到快點再和俞任見面,往常嗜睡的白卯生頭一回失眠了。
失眠的還有趙蘭,晚上送師姐回家後兩人談了很久,她主張以後接送孩子返校回家,不讓她和俞任見面。師姐嘬著青梅有滋有味,「現在還有網路。」
「還不是你說要買的,要讓孩子早點接觸新事物。」趙蘭愁得吃不下零食,「那我拔了網線呢?」
「外面滿大街都是網咖。她住宿在校,你也不能二十四小時盯著吧?」王梨抿了口白茶,「你也不能打那去找小俞任或者她家長的主意,人家孩子無辜,不能給她惹麻煩。」
趙蘭腿肚子一軟,坐在王梨身邊,「那就是沒法子?為什麼你能發現,我沒注意到?」和師姐再親密,趙蘭也會在孩子的問題上五味雜陳。她是親媽,白卯生是她肚子捱了年輕醫生兩刀生出來的——第一刀切肚皮,第二刀划子宮。醫生初擔大梁,縫的口子扭扭斜斜。看在她也懷了孕的份上,趙蘭原諒了醫生。
「這怪我。」王梨主動承擔,「你成天費心在我身上,沒注意卯生的變化。」王梨細細數著,卯生每天無論玩兒多久電腦、幾點睡覺,她夜裡十一點半肯定要起床開q的。卯生除了俞任,還帶過什麼朋友來家裡玩?還有她喜歡儲存對話記錄,每一週的都儲存在那個叫「俞任」的資料夾裡。
「不是我偷窺隱私,我是上次用電腦收發郵件,直接看到她忘記關了檔案。」王梨任趙蘭再怎麼問也不肯透露對話內容,但給出了讓趙蘭基本放心的總結,「無打情罵俏,無你追我趕,無痴情虐戀。真的是小孩子間正常的對話。」
但是卯生吶,暑假花了兩個月在那裡磨石頭。她好不容易染了一頭紫毛卻不出門顯擺,反而坐下來本本份份地對著塊石頭。「說是送給俞任的生日禮物。孩子眼睛騙不了人,我也是那個年紀過來的。」王梨摟上師妹的肩膀,「你整天上班沒注意,白天照顧家裡又辛苦,晚上睡得可熟了,哪裡有心思觀察到這些?」
待趙蘭還未開口,王梨另隻手附在她腹部,「你挨的刀,你生的孩子,我搶不來。卯生就算外面談了七個八個,你也還是她親媽。」
趙蘭已經難過得掉淚,她哭起來也是安安靜靜的,王梨抱住她,「哎,你這愛哭的性子也遺傳給卯生了。」
「胡說,我才不愛哭。戲臺上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的是你。」趙蘭雖然煩躁不安,可王梨總能徐徐引領到她心氣平和。「師姐,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王梨說不,阿蘭咱們手眼身發步臺下練了那麼久,臺上都有出錯的時候。可生活沒有排練,你不可能對每件事都熟知走位。咱們那會兒兩情心知肚明,我慫了,你火了。一隻萬年王八給架火上烤,我手腳頭一縮,你也就撤了火堆。為什麼?
「哪兒有說自己王八的?」趙蘭靠在她肩頭,認真地回答,「因為我那堆火也是文火。柴火不夠旺,我也不能火上澆油。要不,咱倆一塊兒完蛋。這以後別說上臺,在柏州市頭都抬不起來。」
「後來時過境遷,咱們走到現在不得不說有年紀的功勞。到這歲數,一個寡婦,一個未婚黃臉,家裡家外再急也催不出名堂。」王梨摸著自己的臉,「師姐是黃臉嗎?」
「你是小白臉。」趙蘭覆住她的手,「卯生能生火嗎?」
「能,但是也不夠。」王梨嘆息一聲,「一個八中的尖子生,早晚要飛出柏州市。一個註定要在戲臺上打滾,飛再遠也不過江浙滬。飯碗在這裡不是?」王梨讓趙蘭寬心,「卯生可能只是暗戀。咱們唱戲的,尤其唱越劇,沒走過這一遭心思醱醅,就難入戲中。」
「那要是俞任也喜歡卯生呢?」趙蘭還是不放心。
「讓她們喜歡去,走得下去是她們緣份厚,走到一起是命裡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