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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到家時已經接近三點，尹陌翻出藥箱，對小尾巴似的緊跟在他身後的青年指了指沙發：「先給你的手上藥。」

路程程聽話地走到沙發前坐下, 想了想，還是說：「你去忙吧，我自己來。」

尹陌沒回他的話，小心撕開創口貼，重新給傷口消毒上藥，確認沒什麼大問題後，才將藥箱放回去，轉身上樓。

路程程跟到了書房，尹陌要工作，他不敢打擾，只能自己窩在一旁將手機卡換到另一隻手機裡，登入了常用軟體。

聊天軟體一登入便跳出許多訊息，幾乎都是紀伸和丁鴻哲在詢問他事情的結果，他言簡意賅地回復了幾句，拒絕了他們的遊戲邀請，很快將手機放到一邊。

之前的一個多星期，路程程每天都在想要不要跟尹陌說被舉報的事，權衡交資料會如何，不交資料會如何。

現在資料交了，尹陌也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按理說他應該輕鬆一些，可事實是，他的焦慮感一點都沒有減少。

他看著不遠處正在認真工作的男人，覺得自己把整件事都搞砸了。到頭來，他不僅讓尹陌在這件事上花費了額外的時間，耽誤了工作，也沒有解決他原本顧慮的問題。

最重要的是，他還惹尹陌生氣了。

以前兩人在書房時也常常各忙各的，他從來不覺得什麼。可這時，或許是因為他清楚尹陌還沒有消氣，這樣的場景便讓他覺得格外壓抑，甚至忍不住有些鼻酸。

又坐了一會兒，他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門邊時，他下意識地停了停，但尹陌並沒有要抬頭問什麼的意思，目光仍落在顯示器上，滿臉嚴肅的樣子，路程程說不出心裡什麼感受，出了書房眼前的視線便模糊成一片。

他吸了吸鼻子，不由加快了腳步，進了臥室就將自己扔到床上，整張臉都埋進枕頭裡。

他一直知道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所以得知自己被舉報，還是那種莫名其妙的理由時，他沒有哭過；每天都在猶豫該不該交資料，還要做好重新考研的心理準備的那段時間裡，他也沒有哭過。唯獨現在，面對尹陌的冷臉，他是真的忍不住了。

理智上，他知道情侶之間吵架是件正常不過的事，何況這件事本就是他不對，他沒有什麼資格委屈。但他沒有談過戀愛，更沒有過與物件吵架的經歷，也許真的是尹陌一直以來太過寵他，將他慣壞了，他完全不知道此時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來緩和兩人的關係。

不知過去多久，門外傳來響動，路程程就像是受了委屈不想讓家長知道的小孩，從床邊抽了幾張紙巾，胡亂抹了抹眼淚。用過的紙團也不敢扔，攥在手裡，閉上眼背對著門裝睡。

輪椅滾輪在地面上滑動，路程程能明顯感覺到尹陌繞到了他面前，他努力控制著呼吸，讓自己看起來像睡著的模樣，殊不知微紅的鼻尖和眼眶早已經將他出賣得徹底。

熟悉的動靜傳來，是尹陌在將自己挪到床上，路程程還來不及想對方要做什麼，整個人就已經被擁進男人溫暖的懷裡：「哭什麼？」

尹陌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從頭頂傳來，路程程裝不下去了，他將眼睛睜開一小條縫，偷看尹陌的神色，見他不再如之前那般冷著臉，這才重新鼓起勇氣道：「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在你瞞著我自己做那些你認為對我好的決定時，難道沒想過我會生氣嗎？」尹陌問。

自然是想過的，只是人總是會對一些事抱有僥倖心理。比如騙子說服自己只要不心虛，撒謊不會被發現，小偷也覺得只要自己小心一些就不會被抓。他在思考要不要告訴尹陌的時候，也總抱著只要自己不說對方就不會知道的僥倖。

路程程覺得這時候自己回答「想過」或者「沒想過」都不太對，權衡了一會兒還是什麼也沒說，只是可憐巴巴地看著尹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