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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子在大三那年開始體味到了另一種生活,從那團藍毛線裡玉子發現了那麼多樂趣。怪不得要把針線這類活計稱作女紅,怪不得那麼多年來那麼多不同時代不同階層的女人樂此不疲,玉子笨拙地一針一針戳著毛線時想,這會使女人從中體味到一種女人獨有的心境滋味,不是別的什麼可以代替得了的。三兩藍色的純毛毛線織了拆,拆了織,玉子足足用了一個月的時間,為他織成了一雙手套,也開始為自己編織一種新的生活。
毛線由此成了玉子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婚前她為他織,婚後為丈夫公婆織,有了孩子為孩子織。各種各色的毛線,大小款式不一的毛衣毛褲毛襪毛手套毛圍脖把玉子的心塞得滿滿的。漸漸,玉子成了大家公認的織毛衣的專家。單位上,鄰裡間,年輕的年長的女人們買了漂亮的毛線,幻想織出一件非同凡響的毛外套毛裙子時,就會有人說:找玉子去,找玉子去。有人建議:玉子,咋不把你織的那些花樣編本書啊,我看比街上賣的什麼《棒針花樣大全》棒多了。要是沒有後來那件事,玉子說不定真會編一本《新棒針花樣大全》出來。
那件事其實也不算什麼事,只不過玉子出差幾天進門後看到丈夫穿了一件毛衣,暗紅色的細羊毛高領衫。丈夫看玉子注意自己的毛衣,有些不自然地聳聳肩,還可以吧,剛買的。玉子說,不錯,很貴吧?晚上,丈夫睡著後,玉子掂著那件暗紅色的毛衣在燈下審視良久。毛線鬆緊不勻,一看就知道出自一個新手,有許多地方大概拆過,細看能看出一段段的痕跡,像一個不高明的作家寫出的章回體小說。這麼細的毛線,這麼寬大的一件男人毛衣,織了拆,拆了織,一針針下來,要織多少下呀。玉子想起大三那年為他織藍手套的往事。
那一夜及連著的幾個夜晚,玉子沒有睡著。
生活是一個圓圈,繞了那麼大一圈後玉子覺得自己又站到了當初起步的那個點上。那天,玉子打點了自己的衣物,把在書架上擱置多年落了厚厚一層灰的專業書籍取下來,拍打拍打,一本本整整齊齊碼在從街角商店買來的兩個方便包裝箱裡。一輛面的連人帶東西一塊拉走了。
在曾經被玉子視為&ldo;家&rdo;的那套房子裡,大衣櫥抽屜裡躺著一把長短粗細不等的棒針,那麼粗的一把,足有幾十根。兩頭用黑皮筋結結實實扎著,是玉子昨晚上扎的。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玉子把它們丟了。
花匠老丁
安勇
老丁原來是一位卡車司機,整天開著汽車從南跑到北、從東跑到西的,總也沒有閒著的時候。老丁愛開玩笑,收了車,一進家門就衝著老伴兒嚷,老太婆,把車洗洗,晚上我要開。老伴兒撇撇嘴,不搭理他,晚上躺在床上還故意給老丁一個後背。老丁一把將老伴兒扳過來說,我就不信了,大卡車我都能擺弄,還開不了你這臺小吉普了?
2000年春天,老丁到南方拉了一次貨,回來後雙腿就沒了。
那天,老丁從醫院的病床上睜開眼睛後,先看見了老伴兒和女兒的四隻紅眼圈兒,開始還有點兒納悶兒,手向下一伸,就摸到了兩隻空蕩蕩的褲管。老丁就又把眼睛閉上了。再睜開時,老丁笑了說了一句話,老丁說,老太婆,從今往後,你再也不用給我花錢買鞋了。
那一年,老丁其實並不老,剛剛50歲。
老丁沒了雙腿,不可能再到單位上班了,單位給了他一筆工傷補償。從醫院出來,老丁就辦了病退手續。
回到家裡的老丁開始讓老伴兒很擔心,他一連幾天都靠在窗臺邊,眼睛呆呆地看著窗外。老伴兒就琢磨,這老丁是不是要跳樓啊!老伴兒就有事沒事地跟他說話。老丁明白了她的意思,說,老太婆,就算想跳樓,我也不能從這兒跳啊,咱們家住的是一樓呀!
幾天後,老丁就搖著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