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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里亭的荒廢,有人說是天啟年間的饑荒,也有人說是崇禎年間的大疫。畢竟這種區域性的災害入不得史書,有這樣的推測,也是因為縣誌上的寥寥幾筆。

【天啟七年,大水,禾稼登場悉被漂去,飢。】

【崇禎十二年,大雨連日不止,水漲,溺者無算,飢。】

三里亭的鄉民不知姓氏、勇悍粗鄙、相貌醜陋,自成一派地不怎麼與鎮上往來,只懂耕著草鞋峽裡的幾傾薄田,有機會打聽到故事的人就更少了。

但在下梅鎮的記憶中,故事已經被豐滿、衍生出了許多的細節。

不少鎮上的老人都記得,曾有個三里亭跑出來的瘋子,隔三差五會出現在下梅鎮邊上,揹著個破包袱說是要賣糧食,可開啟來看,卻只有秸稈和茅草。

鎮上那個躲在豆腐坊日夜勞作,已經未老先衰的趙五郎,就神神秘秘地在酒後告訴過鄰居,三里亭並沒有那麼神秘,自家的叔姥姥的妹妹就嫁到了那裡。

剛嫁去的時候,三里亭的日子還不錯,餘糧也能釀出農家渾酒,那位親戚回孃家臉上也有笑容。可越到後來,她就越來越孤僻,話越來越少。

每月二八她都按時回來,可見到爹孃也不會打招呼,她從不吃魚蟹,對雞鴨也敬謝不敏,懷裡總是揣著一塊嶙峋刺手的石頭。

稍不尋常的是,她只有看見家裡的小孩子,才會多看兩眼。

家裡老人告訴過趙五郎,那可不是普通的看,而是眼神裡就想掰開揉碎、恨不得挖開肚子瞧個清楚的看。對於這個毛病,家裡懷疑她是生不出孩子魔怔了,開始不放心她回孃家。

兩邊斷絕來往的契機,是家裡人深夜發現她在水缸邊坐著,浣洗著什麼東西。千方詰難之後,親戚才張開嘴,裡面的牙齒紛紛掉落,露出貼在口腔,深入皮肌的蠕動異物,腐敗的創口就像長滿了疥瘡……

在那天的醉話之後,鎮上都說趙五郎家做豆腐就是給這個親戚吃的,也不管他醒來如何賭咒發誓,他家生意肉眼可見地衰落下去,他也肉眼可見地更蒼老了。

關於三里亭的故事紛紛浮現,卻解決不了江聞當前的實際問題。

找藥回來的他迷路了。

這座荒村緊貼古道,兩者卻像是枯樹上牢牢繫結的寄生蔓藤一般,只有無用的部份迅速繁衍,勒緊入樹木紋理,儼然一體。

從山腳為起點,江聞以來時的小路為標的物,沿著村西邊慢慢走著。曾被長年累月踩踏的田埂上滿是車前草,匯成了一條奇異的綠色小道。

江聞進山,因為只有那裡才能找到大瀉心湯的主藥,五碗熬成一碗的藥劑難配,但是藥理已知,先用幾味主藥拔除心毒還是可以的。

可不論怎麼走,他的腳步都走不完村前的田埂,再回頭一看,迂來繞去的山麓也總是在自己的身後不遠處。

“鬼打牆?”

江聞自言自語了一句,“這算是撞到本道爺頭上來了!”

說罷,他原地扣齒二七通,念起了秘要訣法裡,除六天隱咒第二十一的夜行咒!

“吾是小有真主,三天師君,昔受太上神方,殺邪之文。夜行遊屍,七惡妖魂,九鬼共賊,千魔成群。赫柏圖兵,巨獸羅千。揮割萬妖,當我者殘。”

兩邊的野草高過常人,此時夜風拂動窸窣作響,江聞的聲音彷彿驚動了什麼東西,他耳朵微動聆聽四面的動靜,循跡躍去,準備把孤魂野鬼擒拿歸案!

……然後嚇跑了幾隻地上做巢的鵪鶉和雉雞,收穫了普通食材鳥蛋四枚。

“哼,你就不能慣著它們……”

反正四下無人,江聞隨口放了句狠話,把鳥蛋收緊隨身口袋裡,繼續在茫茫的野原苦惱打轉。

這件事也讓他再次確認了一點,隔行如隔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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