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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我聽說有一個日本人，用行為矯正的方法治療憂鬱症。&rdo;
&ldo;你說的是森田正馬?我試過兩個月，確實有點效果。但我沒耐心，堅持不下去。我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兒。比如說，有一步，你是萬萬不能跨出去的。跨出去再想收回來，那就難了。我本來也和其他的人一樣，假裝什麼都看不見，安全地把自己的一生打發掉。&rdo;
&ldo;蒙上眼睛?&rdo;
&ldo;對，蒙上眼睛。&rdo;
綠珠的話，聽上去多少有點令人費解。端午幾次想問她，所謂的第一步，是怎麼跨出去的?在泰州那樣的小地方，她與她的父母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最後他還是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他對她其實並不瞭解。僅僅是在江邊的大堤上散過一次步，發過五六封eail。如此而已。有過一兩次，綠珠把她寫的詩發給端午看，都十分幼稚。
雨似乎已經停了。不時有水珠從桂花樹上滾落，重重地砸在地面的青石板上，每一聲都那麼的沉。
&ldo;以後打算怎麼辦?畢竟，你不能一輩子呆在酒店裡吧?&rdo;端午心事重重地看著她，語調中的冷漠和敷衍連他自己都聽得出來。
&ldo;這個我不知道。&rdo;綠珠說，&ldo;每天早上我從床上醒來，直到依靠安眠藥的作用昏沉沉地睡過去。腦子裡一直擺脫不掉一個念頭。&rdo;
&ldo;什麼樣的念頭?&rdo;
&ldo;你知道的。&rdo;
綠珠的聲音輕得讓人幾乎聽不到，就如一聲嘆息。她的目光既哀矜，又充滿挑逗。端午誤以為她說的是性，其實他想岔了。
&ldo;當我把最好的和最不好的死法，全部都想過一遍之後，才會安靜下來。不過，我是不會自殺的。最好的死法，就是走在大街上，走在陽光下，走著，走著，腳一軟，隨隨便便倒在路邊的什麼地方，倒在垃圾桶邊上，眼睛一閉，就算完事。&rdo;
&ldo;那麼，最不好的死是什麼?&rdo;
&ldo;死在醫院裡。&rdo;綠珠毫不猶豫地回答道，&ldo;你的氣管被切開了。裡面插滿了管子，食物透過鼻子流進胃臟。每隔半小時，讓人吸一次痰。大小便失禁 ‐‐哦，那是一定的。可問題是，你的意識還是清醒的。你知道你的親人，哪怕是最親的所謂親人，耐心也是有限度的。最糟糕的，當漂亮的女護士給你插尿管的時候，模糊的慾望竟然還能使它勃起……&rdo;
&ldo;喂，我說你能不能不用&l;你&r;這個詞?&rdo;端午笑著提醒她。
&ldo;對不起。我說的不是你，而是我父親。他當時只有四十三歲。我把他那溫熱的大便從長滿褥瘡的股溝之間用紙包起來，握在手裡，它就像一段剛剛出爐的烤腸。儘管我願意自己死上一百次，換回他的生命，但說實話，在那一刻，我心裡其實在盼著他早點死掉。&rdo;
綠珠忽然不吱聲了。
她那白得發青的脖子扭向窗外，回過頭來，目光迅速地掃過端午的臉。眼睛中的疑惑和驚駭很快變成了燃燒的憤怒。
端午看見小顧和陳守仁各自拿著一把傘，站在樓下的天井裡，正朝樓上望。他們身邊還站著一個司機。
&ldo;是你告訴他們我在這兒的，是不是?&rdo;
綠珠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怪異的笑容。
&ldo;你剛才接到一個簡訊，竟然騙我說是天氣預報!那時候你已經打定了主意出賣我，是不是?然後你就去了洗手間，你他媽的站在小便池上，一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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