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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你外祖家小門小戶,照這種情況下去,無人愛無人理,只能等待生命慢慢地發黴。幸虧那時有位本家堂姊,看中我長相好天資高,一定要拉我拜入清雲――那個時候還只叫靉靆幫。這是破繭成蝶的唯一法子,我便跟她去了。她是白幫主的親傳弟子,於是連帶我進去地位也佔光,雖然沒過多久我懂得堂姊之所以這麼熱心看上我,無非是想弄一個為她辦事跑腿的心腹,可我長這麼大,也只有堂姊略微對我假以青目,自然樣樣以她馬首是瞻。」
聲音散在夜色裡,象輕煙一樣輕悄無聲地溢走。這一刻,和以往的謝紅菁完全不一樣,失去了一貫的鎮定與冷凝,嗓音裡略略有些軟弱。
「堂姊死後,我遭排擠,出人頭地唯一方法不外乎拚死做事。人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江湖上也沒有例外,倘若我在無數挑戰和無數場搏擊裡中途死了,那也就完了,只有幾十年戰無不勝,逐漸站在高峰,才能最終功成名就。功成名就之前所需要付出的努力,豈是艱辛二字能概之,我有多少次受傷,有多少次遇險,到今天都不足為人道。而因為我的性格,從來每件事都要求做到最好,對下嚴苛遭致厭惡,對上坦誠亦招致厭煩,很多事情,都只有我一人在摸索,完成了不道一個好字,完不成就是我的能力問題。」
「慧姐是大好人,在她治下雨露均霑,功德平分,可是同一件事情我做的那就百分之一百是我做的,被她輕而易舉分了出去,別人的事情又輪不著多少光彩在我頭上。我和她爭論,說服不了她,她也說服不了我,她同樣認為我這個人難說話、難相處,又且好大喜功,不能容讓他人,寧可以禮相待敬而遠之,甚至到了後來有事她拐十七八個彎來讓我做,也不肯親自和我講一聲。一個新興的幫派裡,你和幫主走得遠,這意味著什麼明白嗎?」
「這種情形維持到有一次外出辦事,已經辦好了,無意中見到珂蘭被人跟蹤。我左右無事就暗中跟著保護了一段,哪知對手出奇強大,我們雖然逃了一命,但我就受了很嚴重的傷。珂蘭很感激我,我告訴她不必感謝,要是知道這次所謂的見義勇為可能搭上自己性命,我才不會多事。但珂蘭還是感激我,天天守著我,講故事,唱山歌,採花編草,逗我開心,我的傷很重,一天天暈迷時間見長,她始終對著我笑靨如花。」
「有一次當我從昏迷中醒來,聽見她在哭,哭得很傷心,叫我不要死,她好想有我這麼一個姐姐。我大抵是重傷之下心軟了,終於對她露出平生第一個由衷的笑容。」
「到後來我也沒死,三姐請來了北醫淳于極。師傅花了三天來治我的傷,結果我傷愈之後,他所用的藥、下的針,藥的份量、針的手法,每一種用藥和每一次施針所針對的症狀,一概背得清清楚楚,淳于師傅甚為驚訝,誇讚我是學醫的天才。」
「這是我生平第一次有意識的表現,沒想到師傅雖然認同了天才,卻說不喜我的心術,說我把這些展示出來無非就想拜他為師。他真是把我看得透徹無比,正因此,儘管後來他為使醫門不絕收我為徒,我們這對師徒卻是,他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他更喜歡慧姐,雖然慧姐只隨便學了些皮毛;他還尊重三姐,雖然三姐從沒跟他學過醫術;我和他倒象陌路人。但好處是很大的:我謝紅菁做了北醫的徒弟,我的地位,已漸漸穩固。」
「這一切都靠著我努力得來,我沒有一個好爹爹好媽媽來重視寵溺,沒有一個好家世可以襯託高調,沒有一個姐姐妹妹關照提攜,甚至沒有師傅打從心底裡關心愛護。無論先天到後天,我哪一點能比得上慧姐、三姐,還有出身金玉劉家、嫁到首富宗家的小虹?唯一幾十年始終跟我好、不嫌我嚴酷冷漠不近人情的只有珂蘭,但是珂蘭啊,在她心裡,綾兒才是她最知己的人,我呢,她只是出於感激罷了!」
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