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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太子託人秘授手書與臣,雲先帝百年之後,請臣等盡力輔弼殿下。臣等慚愧……辜負了太子的囑託”。
“他為什麼!”楊楝啞著嗓子追問。
“太子沒有寫下原因。”鄭半山想了想,儘量輕描淡寫道,“但也不難猜測:當時太子雖已還政,朝議卻並未平息。他沒有退路,只能寄希望於來者。殿下——”
楊楝退了半步,避開鄭半山的攙扶,過了一會兒才問:“那——他用的什麼?先生知道嗎?”
“那年入秋之後,太子便咳嗽得厲害,以此為名要了很多阿芙蓉。誰都沒有想到……”鄭半山沒有說下去。
海上貢品阿芙蓉,乃是暹羅奇藥,價同黃金,一向只供奉內廷。此藥治療虛勞咳嗽、溼熱洩瀝均有顯效,只是止病之功雖急,亦是殺人的利劍。餘無聞送來的芙蓉石龍牌,原來是暗示這個。阿芙蓉鎮咳,僅需些微之量。攢夠一次致死的阿芙蓉需要多長時間呢?總不是一天兩天吧。他是從何時起存定了必死之念?一定是在他被幽閉之前就開始了,甚至遠遠早於他和徐黨的爭鬥達到封頂之前……那麼,在最後那段日子裡,他為自己講書、握著手練字的那些時刻,心中竟滿滿地存了棄世而去的心願?
楊楝捏著那塊龍牌,指力幾乎將芙蓉石碾為齏粉。掃過眼角的日光一道道明烈如刀,他眨了眨生痛的眼睛,垂頭望向太液池水。蓬萊島遠在水中,林莽鬱郁,佳木蔥蘢,此時看來卻宛如一壟高墳。正午的炎風拂過足底,一身虛浮遲緩,竟忘了自己是在哪裡。
“殿下,”鄭半山見他這般神情,又不免後悔話說得太急,“我送殿下回去?”
楊楝搖了搖頭,快速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是。”
楊楝並未再有一言,拔腿朝清馥殿那邊走去,背影搖搖,似乎抬了下袖子。鄭半山想起萬安三十四年冬天,他求得徐皇后的許可,到清暇居看望皇孫。不知是誰將太子的死訊告訴楊楝的,十二歲的少年端立於巨大的書案後,凝神練字,靜得如同雪天裡的小松樹,一時間讓人誤以為他從未傷心過。可是一旦楊楝看清來人是誰,立刻拋下筆管撲過來,把臉埋在他的袖子裡,窸窸窣窣的哭聲如同碎葉在風中打轉兒。
他不會再像那樣哭了,鄭半山心想。
回到清馥殿,楊楝正撞見宮使等候。皇帝念著侄兒頂了暑熱天氣奔波於天壽山、翠微山之間,十分勞苦,特意遣人送來一份賞賜。楊楝謝恩如儀,又與宮使攀談了幾句,才拱手送走。
不過是些循例的金銀、果品之類。居然還有粽子,卻是存放太久,硬得如同石頭。楊楝捏了捏,不由得去想這粽子會不會也有毒。旋即又記起馮覺非的話——“他如今不能動你”。自家亦苦笑起來。
當初皇帝不容他,他不得不在太后的庇佑下存活,所以暫不要知道太子的死因為好——這大概就是鄭半山和餘無聞的想法。如今皇帝有異動,他才有機會掙出來,於是他們告訴他的第一件事就是這個,敦促他與徐家早早決裂。
楊楝摸出那塊芙蓉石的龍牌,摩挲了一會兒,忽然揚起手,把它砸在了地上。
響動聲引來了值殿的內官,楊楝背對著把他們喝退了。芙蓉石碎成了一瓣瓣血色落英,潑濺在白石地上。萇弘化碧,望帝啼鵑,是怎樣的內心輾轉才能做出如此決斷。只不過一年,只要再等不到一年,他就能重獲自由,登上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可是他卻拋下自己匆匆走了。太子當年雖年輕,卻極端方嚴正,時時以古時聖賢自律,一言不失,一行不苟,堪為天下之表率。楊楝自幼跟在太子身邊讀書,受其言傳身教,孺慕之情極深。他相信世間若真有聖賢,大約就是父親那樣。可是,聖賢也會吞阿芙蓉自盡嗎?
“朝議不息。”
這個聖賢竟是被他的臣子逼死的?鄭半山只是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