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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會離開他們,以後可能再也不能相見。啊,他怎麼能離開那熟悉的土地?他怎麼能沒有夥伴?他怎麼能離開那火熱的歡快的日了?
突然,他的腳步重似千斤,邁不動了。他能孤獨在荒山野嶺中生活下去嗎?瞬間,東北方那自由的目標太遙遠,太不可思議了,甚至太恐怖了。
建成猛然意識到自己想家了,捨不得離開親人了。他想將這個來勢兇猛的念頭壓下去,可是無能為力呀,那個狹小的山村,那個紅色泥土覆蓋著的小山村有一種無法擺脫的力量吸引著他,那裡有他今生無法捨棄的、無法忘記的東西,建誠的臉上猛然滾下熱騰騰的淚水。
不,不要欺騙自己了,想家,自己在想家。自己害怕了,恐懼了……
他翻身又向家跑去,就像離家出走時那麼堅定有力。
夢幻破碎了,是猶如髮絲那麼一點點念頭——想家的念頭,將自由之夢扎碎了。
他害怕再也見不到他的熟悉的兄弟姐妹,害怕夫去父母。啊,他一點也不覺得可恨。不,父親就是父親,儘管他冷酷、嚴厲、古怪、脾氣不好,但那是他的事情,那跟張建誠沒有關係。建誠只要父親這兩個字活生生地聳立在他的眼前,是的。他不再苛求父親,不再怨恨父親,只要看到父親,感到父親的高大和溫暖存在就行了。他拼命向回家的方向跑去,彷彿害怕被家拋棄,彷彿害怕一旦天黑了,回家的大門會永遠關閉。
三個小時前後的心情是多麼大的差異呀。
回到家,已是晚上八點多了,建誠悄悄進了家門,像一隻惹惱了主人的狗,悄悄蜷縮在炕上睡了。他已經忘記了飢餓,家呀,終於又進了這個發酸發黴的被窩,然而,這就是張建誠差點丟掉的天堂哪。
管他呢,先躺下再說,張建成安慰自己說。但心卻懸著,等著父親——張鴻遠的處罰。
張鴻遠聽得建英說,建誠回來了,心像懸著的石頭落了地。他在兒子未回家前,做過多種分析:逃學、出事、出走、尋死,各種情況都想到了,而且都有可能。建誠是獨立性非常強的孩子,而且性格孤僻,充滿了人世的幻想。張鴻遠無法理解兒子的內心世界,但建誠的失蹤,促使他想了好多,也促使他改變了一些想法,只要建誠能平安回家,說清原因,這次他決不嚴酷地處罰兒子了,尤其是不再責打兒子了。
建誠諦聽著父親威嚴的腳步邁進南窯。張鴻遠那本不算沉重的步點猶如神話傳說中震魂攝魄的天鼓,一聲一聲擊在建誠的心上。建誠已嗅到父親身上淡淡的汗水味,混雜著書紙香和藥香的特有的氣味。啊,那是多麼親切,多麼讓人神往,多麼讓人迷醉的氣味哪!
猛然,被子被掀掉了。建誠裸在父親威嚴的目光下。
“今天去哪啦?”
“去盂縣。”
“幹什麼?”
沉默不語。
“說。”張鴻遠生氣了。
建誠咬牙切齒地說:“我想離開家,自己生活。”
天哪。張鴻遠驚呆了。
“可是,我想家。”建誠說。他是用了好大的勇氣才說出這句話來,因為他知道,說出這句話來,父親一定會小瞧他,有傷張建誠的自尊哪。
張鴻遠笑了,悄悄的自己笑了,之後訓斥兒子一番,睡去了。
建誠終於應付了父親的訓斥,慶幸沒有受到責打。父親也沒有問他為什麼要離家出走。
他要自由,但他沒有說出自己心中這個最大的秘密。他守住了自己的秘密,這時只覺得身上軟柔無力,覺得一顆突然變得堅硬的心彷彿在浸出一滴一滴孤寂而冷凝的淚。
一個人,在自己的心中能夠擁有嚮往自由的秘密之時,便擁有了一顆變得廣闊的心了。一個人敢於接受自己失敗的事實,敢於接受虛榮心受到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