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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她似想起什麼,頗為驚訝道:「聽說現在陛下身邊伺候的,還都是些內侍。那怎麼成?內侍的心再細,也細不過姑娘家。哀家身邊別的沒有,手腳麻利的宮人倒是不老少。姜姑娘眼下不是在御前幫忙嗎?正好,挑幾個順眼的帶回去,也好替你分分憂。」
也不等姜央開口,她便扭頭道:「出來吧。」
就聽一聲環佩輕撞出的細響,伴著裊裊芬芳,數道倩影翩躚而至,各個杏眼桃腮,柳腰豐臀。小媚眼一拋,連女人都要酥軟了身。
「這幾個都是慈寧宮裡幹活最利索的,姜姑娘覺得如何?」
「陛下如今也是哀家的孩子,這孩子孝順長輩是理所應當,咱們這些做長輩的,也該適時關心一下孩子。姜姑娘對早逝多年的母親都能這般惦念,孝心可見一斑,想來應當能體恤哀家這片拳拳愛子之心吧?」
太后居高臨下地望著姜央,手裡捏著蜜蠟佛珠,好整以暇地撥弄。
眼角每一道細紋都溢滿慈祥的笑,彷彿真只是位尋常人家的母親,在實心為自己的孩子做打算。
可落在姜央眼裡,就只剩凜凜飛來的無數暗刀,刀刀見血。
第22章 、糖
原來給自己「孩子」屋裡拼命塞女人,就是她的「拳拳愛子之心」。
那怎的當初衛煊一個接著一個往東宮收侍妾的時候,她能把自己臉給氣綠了?
甚至還下了鐵律,不準內廷司再給東宮指派宮人,能近衛煊身邊伺候的,只能是內侍,違者一律杖斃,絕不姑息。當時那聲勢浩大得,東宮都沒人敢喘氣兒。很長一段時間,慎刑司都人滿為患。
輪到衛燼卻成了這樣?
這群鶯鶯燕燕幹活究竟利索不利索,能不能幫她分憂,姜央是不知道了,但瞧她們現在時不時飛來的眼刀,是勢必想和她「分人」了。
姜央心底無聲一哂。
不過這樣也好。
過來赴宴之前,她心裡其實還挺忐忑的。敵人在暗而她在明,不知道太后此番邀她來的目的,她便是生了顆七竅玲瓏心,也難以招架。眼下人家直接攤牌,她反倒省了不少力氣去琢磨,只消專心想法兒應對就是。
在座眾人,要麼是一早就和姬家栓死了,要麼就是才剛加入太后陣營不久,急於立功。眼下見太后發難,她們自然也不閒著,在底下幫忙敲缸沿。
「久聞姜大姑娘端莊知禮,賢良淑德,乃我等楷模,怎的現在太后娘娘問你話,你卻遲遲不回答?未免太過失禮。」
「就是。太后娘娘是什麼人物?每日操持六宮,事情多到根本忙不過來。自己都分/身乏術了,還能抽空為姜姑娘打算,姜姑娘該趕緊謝恩才是,一直拖著不說話算怎麼檔子事兒?」
「莫不是姜姑娘害怕這些宮人去到御前,會分了姜姑娘的寵?」
此言一出,滿座登時炸開一片低笑。
有人拿團扇掩嘴,紅唇在繡著鯉魚的軟煙羅下開闔,宛如饕餮的血盆大口,「若真是如此,那可就是姜姑娘不對了。這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更何況是陛下?若是因為你這一點小小私心,害陛下每日不能吃飽睡足,那才是真的鑄成大錯!」
……
譏諷的話語不停遞來,一浪更比一浪高,唯恐天下不亂。
姜央端坐其中,卻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彷彿什麼也沒聽見。只捧著手裡的菊瓣翡翠茶盅,低頭輕輕吹上頭漂浮的茉莉花瓣。
所有人都在翹首等她開口,等得脖子發酸,兩眼泛紅,她反倒鬆快下來,兀自悠悠品著茶,賞著景,又似在透過景,老神在在地欣賞她們的醜態。
茶白襦裙上齊胸束著淡松煙緞帶,風一吹,飄飄的,不疾不徐的模樣在湖光山色烘托下,比三月春光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