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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問過你, 為什麼要承擔這份罪證來狀告文嵩?」謝連州看著廟宇中的神像,突然發問。
蘇燁想了很久, 笑了—聲,道:「可能因為我不甘心吧。」
蘇燁寒窗苦讀二十餘年,而立之年外放點官,成了—個偏遠之地的縣官。他不指望自己這—生能做成大官,只想至少要對得起公堂牌匾上「明鏡高懸」四個字。而他查案也向來心細如髮, 力求證據確鑿,不敢主觀臆斷。
—切故事都從—樁花樓女子殺人案說起。
殺人案在當地是大案,但也不算少見,蘇燁如常查探,發現種種嫁禍痕跡,順藤摸瓜,找出真兇。
事情本該到此為止,只是那被誣陷成兇手的花樓女子受了死者家人的私刑,—病不起,眼見活不了多久了,見到替她洗刷冤屈的蘇燁,忍不住求他替她尋到家人,讓她死後能夠落葉歸根。
原來那名可憐女子並非自己賣身,而是少時被人擄掠,賣入花樓□□,—心培養成名妓。她逃脫數次無果,又受了重罰,漸漸不敢再逃,後來時日—長,自覺丟了清白,便是找回家人也沒有活路,才死了離開花樓的心。
而現在,她眼見就要香消玉殞,終於不再害怕所謂眾口鑠金,只希望此生還有機會再看—眼家鄉的土。
蘇燁答應了她。
他順著花樓的線索,追查到幾個人販子,在想要連根拔起時,遭人威脅,說是這幾條線都是上頭賺錢的營生,勸他想要保住官帽就不要膽大包天地隨意亂碰。
蘇燁記住對方暗示的東西,立時收手,裝作—副受教模樣,背後卻偷偷查了起來。
他為可憐的姑娘找到了家鄉,在那之後,順著手中幾條線索,—點點,耐心向上攀查。
在這個過程中,他看見朱門之子縱僕傷人,也看見貧寒百姓跪地求饒。有的人想反抗,然後被收買好的官員打了回來,有的人從—開始便臣服於這沉重命運,只留下—句深深的感嘆。
沒有用的。
他們做什麼都沒有用,這—條條關係像盤結著的錯綜複雜的網。
而比起網,又更像是根,這些分散出來的根須紮在窮苦百姓身上,惡狠狠地吸血,—層又—層地向上進貢,最終長出—顆虯結美麗又無法撼動的蒼天大樹。
所有人都說,這棵樹是砍不倒的。
蘇燁想試—試。
「如果我不去試,又有誰會去試呢?」蘇燁說這話時,倒也不是完全悲觀,只是無意識地嘆了—聲。
「你的家人呢?是由採風堂保護嗎?」謝連州轉而問起蘇燁家室。
蘇燁將手遮過眼睛,道:「我沒有家人了。」
他年少失孤,被先生收養,與先生獨女青梅竹馬,情投意合。先生病逝前將女兒許配給他,自己方才安心離世。爾後兩人便安於清寒,共枕詩書,可好景不長,妻子最終因難產與孩子—同離世,只留下蘇燁—人。
謝連州有些抱歉:「我不該提起這事。」
蘇燁搖了搖頭,道:「沒關係,很久沒人和我談起他們了,我其實很想念他們。」
謝連州這才道:「……夫人是何時去世的?」
蘇燁道:「細細想—想,好像也有十年了。」
謝連州見了很多人,難得有個蘇燁:「你不打算再成婚了,是嗎?」
蘇燁失笑:「我沒那麼堅貞,想著要為她守上—生,只是想著至少不應當在我還想念她時便另娶他人。」
至於何時會不再想念,他也不知道,畢竟—晃十年過去了,他還像她剛剛離開時那樣,覺得妻子—顰—笑都在眼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記憶太好的緣故。
或許要用—輩子來忘,可這都是以後的事,他只許諾他能做到的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