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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的眼睛看著她,說‘我相信你是不一樣的老人’,何其敏銳啊何其精確,正是這對靈動的眼睛為她和對方帶來了溫馨的快樂。
“也別忘了當男少女老的時候,男的無助無力,女的殷殷垂憐,在樹下在風中,一老一少攜手而行,雖無語言交流,但在眼神深處,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們是緊緊相依。
“別忘了希臘人用十四種詞彙來描述‘愛’。每一種形式和每一段關係的愛,都是愛卻又不是同樣的愛,此也所以愛之複雜層次令人著迷令人上癮。……沒有一種愛有資格壟斷愛的定義。”
我想這裡有個“此在”與“彼在”的區別罷,恰好與我那“上半句”與“下半句”的說法對上號了。或者說我們分別屬於“愛情派”與“人生派”。然而及至讀到他有關電影《女人不壞》的一番話:
“但假如愛情遠不止於‘需要’而更隱含其他附帶而來的滿足,包括自尊感、歸屬感、安全感、成就感、佔有感、溫暖感……愛情重要與否,便很視乎一個人有沒有辦法從其他管道取得類似滿足;愈有,愛情便愈不重要;愈無,愛情便愈變成生命意義之所在。
“換個角度說,我們愛上愛情,往往只因我們沒法或沒機會愛上其他事情,而我們之所以愛上愛情,也不是因為愛情本身而只為了貪求伴隨愛情的其他感受。”
我發現兩“派”原來殊途同歸。回過頭去看《返老還童》,男女主人公所能“愛上”的,也只有家輝兄說的那一種又一種或一段又一段的“愛情”了,雖然他們大概無意非要把希臘人所描述的十四種“愛”全都見識一遍不可。這到底是幸福還是不幸,實非我或家輝兄所能斷言。不過與我不同的是,家輝兄是性情中人——這詞兒好像多少暗喻“見異思遷”,我並沒有這個意思,那麼我說他是個執著甚至固執的性情中人。
二零零九年五月二十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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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送一本書給電影院
《明暗》的出版時間跟《日月》相若; 書名取題和封面設計亦甚類近; 故應是“雙胞胎”; 是一起誕生的一對兄妹; 但就文字內容而言; 我必須坦白從寬; 《明暗》其實是《愛戀無聲》和《江湖有事》的延續篇; 這三本書才是近親姐妹; 《日月》反倒變成了遠房親戚。
《愛戀無聲》和《江湖有事》初版於二零零六年底; 繁體版為香港天窗所出; 簡體版則為北京三聯所有; 兩書收錄的都是源起於影像觀看的感覺與聯想; 它們絕對不是專業影評; 它們只是我在看戲之前之後的感受探索; 是一位電影愛好者的微瑣絮語; 是借他人之戲想自己之事的紙上獨白; 《明暗》; 相同。
從小愛看電影; 在出版《愛戀無聲》和《江湖有事》之後; 當然沒有停止踏入戲院; 看完戲寫下文字; 不僅是為了回味電影; 更是為了幫助自己爬梳理順在看戲時於心底湧起的愛厭喜憎。 我就是這樣的人: 心中有了感覺; 一定會去直視感覺的源頭或去向; 認認真真地辨認清楚自己愛些什麼厭些什麼、喜些什麼憎些什麼; 若不如此; 即陷焦慮。也因此; 透過書寫; 等於替自己做了某種程度的心靈醫療; 舒解了情緒; 釋放了胸懷; 也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把看過的電影“據為己有”; 讓電影在我的個人記憶系譜裡尋得座標。
電影向來是我的 fort zone; 中文或可譯做“安全地帶”吧。 這又有兩層意義: 一是我能夠在影像世界裡尋找到安全感; 無論是悲情或刺激; 不管是血腥或*; 大銀幕上的生死愛恨總能吸引我跳入另一段生命軌跡; 感受現實肉身以外的喜怒哀樂; 但在有此感受之際卻又清楚明白一切如露如電如夢幻泡影; 當燈光轉亮; 復歸於無; 不必過分高興也無須溺於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