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器調小了電視機的音量,立即向他抱怨起自己的肚子來。她的肚子漲得像一面鼓。敲上去咚咚響,拉出來的屎一粒一粒,硬硬的,就像羊屎豆一樣。還得小魏一點一點地替她往外摳。除了便秘之外,她也健忘得厲害,剛說的話,一眨眼就忘記了。
&ldo;家玉怎麼沒一起來?&rdo;母親問道。
&ldo;她去北京了,還得有一個月才能回來。她剛剛給我打電話,還讓我代她問你好。&rdo;
&ldo;那就多承她這份好心。&rdo;母親不冷不熱地道,&ldo;你去看過元慶了嗎?&rdo;
&ldo;過陣子就去。&rdo;端午說,&ldo;這兩天太忙了。&rdo;
&ldo;總是忙。也難怪,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的前程。我不妨礙你們。到了我這把年紀,活一天,算是兩個半天,遲早是個死。你們不用放心上,就當是家裡養了條老狗。有人定時餵點食,我就知足了。&rdo;
端午見她越說越不是滋味,眼見得又要哭哭啼啼,只得趕緊找話來打岔。
&ldo;昨天晚上我又夢見元慶了。&rdo;母親說,&ldo;真是日鬼。他不是你爹親生的,每走一步,都踩著那個瘋子的腳印。人站在地上,腦子卻飄在雲頭裡,真是日鬼。當初我就不高興他出錢去修什麼精神病院,結果呢?精神病院蓋好了,他自己頭一個住了進去。&rdo;
母親說著那些不著邊際的話,朝正在門口探頭的若若招了招手,&ldo;快過來,你老子要帶你走了,過來親親奶奶。&rdo;說著,她扶著桌沿,艱難地站起身來。
若若朝她跑過去,一頭撲在她懷裡,差點把她撞倒。母親俯下身子,摟著他,將臉側過來讓他親了一下。
&ldo;不行!兩邊的臉都要親。&rdo;母親笑著又把臉轉向另一側。
計程車開出去很遠了。坐在後排的若若隔著防護欄,用手指捅他的肩膀。
&ldo;老爸,恐怕我們還得原路返回。&rdo;
&ldo;為什麼呢?又要作什麼怪?&rdo;端午扭過身去。若若肩頭上的那隻虎皮鸚鵡,正在威嚴地望著自己。
&ldo;我的psp遊戲機忘在奶奶家了。&rdo;兒子說。
&ldo;沒關係,忘了就忘了吧。過幾天我們還要過來。你正好收收心。&rdo;端午不假思索地說。不知為何,他害怕再見到母親。
&ldo;可是,老爸,你最好還是回奶奶家一趟吧。&rdo;兒子不緊不慢地說。
&ldo;到底怎麼回事?快說!&rdo;
&ldo;因為,psp是裝在書包裡的呀。&rdo;
&ldo;你是說,你把書包也落在奶奶家了?&rdo;
&ldo;本來就是。&rdo;
端午只得嘆了口氣,苦笑著,吩咐司機掉頭。
當計程車來到母親家小區的大門口時,他看見小魏正提著兒子的書包,在馬路邊四處張望。
6
1985年7月,譚端午從上海一所師範大學的中文系畢業,留在了該校的第三附屬中學教語文。當時,他作為詩人的名聲已經給他的戀愛帶來了不小的便利。不斷更換女友的原因,據說是為了找到自命不凡的愛情,可其中夾雜著多少對肉體的迷戀和貪婪,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很長一段時間中,他始終找不到比性交更好的事。
一天下午,他去校門口的銀行取錢。在視窗排隊等候時,他遇見了自然辯證法研究所(簡稱自辨所)的一位教授。譚端午在本科階段苦讀《資本論》時,曾多次登門向他求教。此人已離開了自辨所,成了新建立的哲學系的系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