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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棲葉抬頭,目光從桌上的便簽轉向不遠處的秦戈。秦戈則瞥向他手裡的華夫餅,二樓食堂除了牛羊肉湯還有一些糕點,他原本也想吃點甜的,但阿姨說現做的賣完了,只有冷的。
陳棲葉緩緩嚼動嘴裡的食物,垂眼,桌子上只有一本便簽,沒有任何熱乎的湯或飲品。
秦戈有走過去坐在陳棲葉身邊的衝動,可當他背對著陳棲葉坐在離入口最近的那張桌子上,他才發現自己沒丟下碗筷落荒而逃,就已經算勇氣可嘉了。
他張了張嘴撥出一口氣,和羊肉湯上升的熱氣交融,往外飄散匯入潮濕的空氣,早已昏暗的天地間,所有建築植物都失去了色彩,連遠處各色各樣的傘面都是暗淡無光的。
秦戈往身子裡灌了口熱湯,他想潭州的冬天可真冷啊。
他也想到陳棲葉那天晚上離開的身影,就像陳棲葉現在看著他的背影那樣;陳棲葉又咬了一口硬冷的華夫餅,食之無味,就像秦戈覺得棄之可惜,喝掉了帶進屋的所有啤酒。
隔間裡先離開的人是秦戈,又草草吃了幾口後,他就把那碗牛肉湯全倒了,然後下樓。陳棲葉大概在兩分鐘後起身,一遍遍默唸單詞和公式驅逐雜念,他下樓後在食堂的屋簷下看到了秦戈。
他差點沒救了,竟以為秦戈是在等他,他很快就否定這種可能,因為戴著帽子的秦戈正目視前方,真正等待的是細雨過後的陰霾。
陳棲葉撐開了傘。
秦戈聞聲望過去,陳棲葉站在離自己五米遠的地方,已經打好了傘,卻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伸出另一隻手接了幾滴雨。
他手心的溫度說不定和雨水一樣冰涼,口鼻撥出的氣冷到無法凝出薄霧。他的傘往兩人中間斜了斜遮住彼此的臉,只有到這時候,他們才完成一次對方永遠不會察覺的相視。
陳棲葉想問秦戈要不要一起撐傘,以一個好心陌生人的身份。他剛要開口,食堂側邊有人喊:「戈子!」
那聲音挺有活力,陳棲葉將傘豎直,就看見一個不認識的男生特別仗義地攬過秦戈的肩膀,將自己的大黑傘分給秦戈一半。那男生和秦戈有說有笑,秦戈接話時側臉看向那人,表情語氣都很自然。
陳棲葉後知後覺,那人肯定是秦戈的一個朋友。
秦戈有很多朋友。
陳棲葉在自己看不見也聽不見秦戈後才邁開步子,一個人撐傘回教學樓。晚讀過後詩心怡給他傳了張小紙條,問他這兩天怎麼了,陳棲葉在字條上寫,說很快就要期末考了,他想好好複習。
陳棲葉把紙條傳回去後才意識到自己都會臉色不改地撒謊了,詩心怡應該是信了,傳回來的紙條上寫著:壓力別太大。
陳棲葉將那張字條摺疊放進鉛筆盒,繼續做晚上需要完成的任務。晚自修結束後他又在教室裡待了十分鐘左右,本來他計劃再學十分鐘,但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只能把試卷講義帶回宿舍,從教學樓到寢室樓的水泥路上有不少積水,還有幾處由小方磚鋪成,晴天白日裡看起來特別賞心悅目,到了下雨天,晚上,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步踩上的磚塊會不會往下陷濺起泥水。
陳棲葉的鞋已經濕了,看似神情專注目視腳下的道路,迎面亮著前燈的車都要開到他眼跟前了,他還跟沒聽見喇叭聲似地站在可能會被車撞到的地方。好在校園裡的車輛行駛速度全都低於15碼,更重要的是有人拉了他一把,陳棲葉的雨傘差點脫手,猝不及防地轉身,秦戈護著他的身子將人拽到了路牙子上,輪胎駛過後濺起的雨水也只蹭到一個人的褲腳上。
陳棲葉在那個擁抱裡感到短暫的、塵埃落定的平靜,落到臉上、衣服上的雨滴又逼迫著他面對現實。
陳棲葉在那輛轎車駛離後和秦戈拉開距離,兩人都有傘,都不同程度的濕漉,陳棲葉連「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