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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張鴻遠的臉上滾下了大滴大滴的淚珠來。
父子連心。兒子們也不約而同地將滾滾熱淚向風中傾灑。
第十六章:一九七六年。天變與心變,張鴻遠與劉瑞芬各有所變。
第十六章:一九七六年。天變與心變,張鴻遠與劉瑞芬各有所變。時代,有不變的時代與不變的人嗎?“泥皮的小故事”記錄一個不幸歲月的飢餓……
從登雲山到大西樑架起了複道鋼索。
兩條長索一端固定在登雲山靠頂部的巨石中,一端固定在大西梁脊背西端的山包上。“譁鈴鈴”兩個大鐵籠上下穿行,像兩個不知疲倦的玩弄走鋼絲繩把戲的玩童。山上不時傳來“開車了——”的喊聲。底下不時傳來“轟隆——”的石頭落地聲。
這是紅土崖從沒有過的如此有趣、新奇、壯觀的景觀。
為了趕在上凍前修好水庫,大隊人馬開上大西梁。匆匆收罷剛剛成熟的莊稼,把整個山樑脊被清理空後,便堆滿了石頭。梁脊西邊是剛從索道運來的各種形狀的原料石塊,靠東邊則是加工好的呈長方體的成型石料,再向東側是已挖空了一多半土方的水庫。
水庫挖出上半部後,下半部則是巧妙地從南北兩坡開了涵洞,從涵洞中掘挖,將土方運出。挖土方工程主力隊伍是村中鐵姑娘戰鬥隊,其次是老紅心戰鬥隊,青壯勞力主力部分仍然集中在煤礦生產一線,而能抽調出來的有限的青壯勞力則全部投入登雲山上開山破石。
七六年是不平凡的一年,周總理、朱委員長去世,唐山大地震,東北下隕石,震撼人心的事一個接一個。但是,火熱的學大寨運動要求人們必須化悲痛為力量。人們雖然預感到了天在動,地在動,世道在變動或即將要變動,但預感只能在心中,,人們不敢說出心中的擔憂,只能讓心中的憂鬱被緊張的生產勞動所代替。
煤窯不能停產。正在成熟的莊稼還得收。而水庫工程還得加快。學生們半天上學,半天勞動。一向呆在家裡的老婆們也得做飯收秋兩兼顧了。
村裡能下地走動,能挑水拿鐮刀的人除了吳志願和瘋玉瑣之外,全部出動了。
張鴻遠投入了轟轟烈烈的水庫戰鬥中,但他還帶著與張守荃鬥爭的不快和砍樹事情的莫名奇妙的煩惱,這雙重沉重包袱仍背在他身上。
他既不願意給別人增添不快,而又尊重別人,同時也不願意受到別人的傷害。然而,潔身自好,僅僅是他的願望而已,煩惱和傷害常常像不速之客,不請自到。這就是現實,無情的不能讓你張鴻遠如願的現實。
然而無論是傷害人還是被人傷害,自責和壓抑總是交替盤踞在心,像兩條惡毒的蛇,吞噬著生命的真元和人生的純樸聖潔的信念。而張鴻遠根本無法發現並清除這兩條致命的害蟲。他似乎對這種致命的蠶食,無能為力,從而聽任它們在孤寂的時光裡任其所為。
從登雲山開採的石頭,是一種沙質岩石,韌性極強。這種石頭是紅土崖以西的地區特有的石料,而紅土崖以東則大都是石灰石居多。用史四狗的話說:“這沙石就像張守荃的腦袋,三稜八角,不好修理。”
張鴻遠對史四狗的論點非常贊同,因此,每整一塊石頭,張鴻遠都會想到張守荃。而每整好一塊石頭,史四狗會高聲叫道:“操他媽,又修理了一個張守荃的破腦袋。”
此時,張鴻遠覺得心中的壓抑會減輕一點。
整石料的工作很費工夫。每整一塊石頭,要經過三道工序:第一是選面,每一塊石料與另一塊石料,高低要大致相同,長短、寬厚大點小點無所謂,因此,一定要選好那一面為高;第二,選好高度後,要用八磅大錘將過分多餘的稜角砸掉,這叫粗破。粗破要找準著力點,一手握鏨子,一手掄起小錘;錘打鏨;鏨子鑿石頭,一道一道將石頭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