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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隊住在村子裡,一個老大娘說趙司令怎麼沒來呀?官兵說來了呀。老大娘說沒見著啊?官兵說就是剛才幫你燒火做飯的那個人。老大娘大吃一驚。在她的心目中,像趙尚志這樣的人物,走到哪兒都應該是高頭大馬,護兵馬弁前呼後擁,人未落座,&ldo;好嚼裹兒&rdo;就得端上去才是。幫俺個鄉下老婆子做飯?那不成了火頭軍嗎?
冰天雪地,呵氣成霜,進得屋裡,腰腿疼的官兵睡炕上,趙尚志睡地下。他知道誰有什麼毛病,大家也曉得他的脾氣。夏天查哨回來,黑燈瞎火一地人,怕踩了胳膊腿的,就在外邊找個什麼地方睡了。房東大爺半夜起來給牲口添草料,嚇了一跳,草料槽子裡怎麼躺著個大活人呀?仔細一看,是趙尚志。
有個雞蛋,炊事員要給他煮了,不行,非得打到湯鍋裡不可。從遊擊隊到抗聯,那菜一年到頭大都是煮鹽豆,大子,或高粱米飯就鹽豆。看誰碗裡鹽豆多了,他就去人家碗裡搶豆吃,那人就跑,大家就喊司令(軍長)當鬍子了。飯少了,他吃幾口就放那兒了。二十六歲的哈東支隊司令有套&ldo;理論&rdo;:&ldo;二十五,鼓一鼓&rdo;,俺是正兒八經的大老爺們兒了,抗造,你們那身子骨還嫩著哪。多吃點兒,身板結實長大個,好有勁打日本子。
西征時,個把月也難得洗把臉,一個個蓬頭垢面,臉像灶王爺似的。趙尚志也一樣。趙家到哈爾濱後淪為普通市民,可在朝陽時,那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呀!他卻像扛大活出身似的,從不講究吃穿,也沒個&ldo;官樣&rdo;。不過,這時抗聯還沒到最艱苦的時候,有時還得辦&ldo;外交&rdo;,有人就勸他洗洗臉。他嘆口氣道:東三省都叫日本子佔了,哪還有臉了?
寶刀駿馬,將軍所愛,軍人也都喜歡。看他的馬好,部下要,他就給,連馬帶鞍。戰士要,也說牽走吧,可得對得起這匹馬,戰場上俺可看著你。槍也不講究,一支普通的匣子槍,戰場上也難得拿在手裡,平時戰時難得離手的倒是根小木棍。槍林彈雨中,官兵們聽慣了,並隨時受到鼓舞的,是他指揮戰鬥的天生洪亮的大嗓門兒。有時就站在那兒喊,有時從這個陣地跑到那個陣地,不管不顧,勸也不聽,弄不好還跟你發火。
勇敢是軍人的第一品性。而從小就膽大的趙尚志,認為勇敢是天生的‐‐起碼在遊擊隊成立初期是這樣。據說為了試探、考驗隊員的膽量,晚上查哨,他曾假扮敵人偷襲哨兵。有個哨兵沖他開了一槍,當然沒打著,他很高興,說這個隊員有種,敢下手,還獎勵一盒香菸。
省委來的巡視員,或是派下來的幹部,大都是知識分子,若趕上反&ldo;討伐&rdo;,或第一次打仗,難免有些緊張、慌亂,用當時的習慣用語叫&ldo;恐怖&rdo;。認為勇敢是天生的趙尚志,就瞧不起他們。
勇敢、堅定、正直、坦率、剛烈,有時也過於自信,說一不二,聽不進別人的意見。有時方法簡單、生硬,性情急躁,甚至暴躁,好瞪眼珠子,特別是對幹部。對縣委、省委的指示有不同意見,張口就說,不拐彎兒,不講場合。一個縣委巡視員來隊裡巡視工作,想多待幾天,瞭解情況。趙尚志說: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這是飯店哪?
性格決定命運‐‐最先受到影響的,是打出來的統一戰線。
巡視員主張不能繳容易、寶盛的槍械,這是執行省委的決定,是執行中央和省委新路線的初步,而小趙同志則曰&ldo;右傾&rdo;曰&ldo;投降&rdo;,如果繳容易、寶盛的槍械,必然的造成同巴彥時一樣,&ldo;四面是敵人&rdo;,非完全失敗不可,遊擊隊僅與義勇軍衝突過一次。僅僅干涉過他們捐大界,已經造成與義勇軍的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