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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下他站在他們這邊。共謀關係的基礎並不牢固,他們的眼睛只看著腳底下,而他所想的卻深刻而又廣闊。
起初,這計劃是由一幫美國地產投機商人想出來的。正如大家常說的,他們既粗魯又富有想像力。他們晚來一步,等他們攜帶大量金錢踏上這塊土地的時候,最好的地皮早已被人家全都買光,牢牢地攥在手裡。人家結成同盟,哪怕你想在這裡找半寸地方嵌根釘子也辦不到。哪怕人家破產,哪怕人家死掉,也沒你的份,你沒有購買的優先權,你有錢也不行,人家早在雪茄室就說妥價格啦。
他們只好去買上海周邊的土地。有個在公共租界工部局註冊的瑞文集團賭注下得最大,連長江口的荒灘沙地都成片購買,他們幻想這是第二個阿拉斯加。等他們把最後一分錢全搭進去之後,才發現事情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簡單。這裡是上海,這裡的人有自己的玩法。他們有自己的一套權力結構,人家控制著租界,控制著唯一能夠制定市政築路計劃的工部局和公董局。你買下的荒地,一百年都是荒地。現在,還有這個朝東北方向開發的大上海計劃。
唯一的辦法是在外國政府中挑起一個廣泛的干涉主義計劃。把上海變成另一個但澤2,把上海變成一個自由市。一個從拿破崙的腦袋裡冒出來的鬼主意,一個準獨立國家。一個中世紀式的想法,一個資本賭博的天堂。它將不受南京中華民國政府的管轄,它將是從整個中國大陸小腹上切下的一塊最肥厚的脂肪。到時候全世界的資本都會流向這裡,大量的金錢會積聚到這塊土地上,所有的地皮都會變得十分昂貴,哪怕它現在只是一塊荒地。有人擬定出一份綱要送到日內瓦,送到國際聯盟,訊息很快被捅到報紙上。
這實在是個激動人心的想法,連上海租界裡那幫老頑固也怦然心跳起來。眼捷手快的傢伙立刻行動起來,請那幫他們原先瞧不上的美國佬吃飯,請他們到家裡來,給大家談談這個一喂,這個饒有興趣的想法。他們很快組成一個小集團,有銀行洋行的大班,有政客,有記者,有法律顧問,還有專事在各列強政府首都活動的院外遊說小組。想法最荒誕的人甚至提出,這個計劃還可以再擴大,從上海沿長江到武漢,兩岸五十公里的地方都可以劃入這個自由市裡。他們說,這對中國是一件好事,它將建立起一道屏障,再也不會有軍閥混戰。上海將會繁榮昌盛,整個長江將會日復一日向全世界輸出財富,而他們也將會再次發大財。
薩爾禮少校從這個計劃中看到一種更偉大的思路。他覺得這就好像是從一堆爛狗屎中看到熠熠發光的鑽石。這的確是一種機緣,上海將拯救全世界,因為共產國際正把它當作資本主義世界中最薄弱的一個環節,他們要在這裡發動下一次進攻。只要在計劃的目的上稍作改變,它就會變得更合理,更符合法國政府,甚至歐洲各國政府的全體利益。一個自由市,它將引起全世界的關注,所有的政府都將保衛它,不給共產主義一丁點染指的機會。
他想,顧福廣和他的那個城市恐怖活動小組將會是導火索。顧福廣的暴力行動將會是共產黨殘忍的、不顧一切的進攻的預兆。他會讓巴黎醒過來的。他會讓歐洲那幫政客全部醒過來的。他容忍他們在這城市裡活動,不去逮捕他們(上帝知道那有多容易),就是想讓他們把動靜鬧得更大一些。這不是個道德問題,他認為,偉大事業總是要在事先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他偶爾會覺得這種想法多少有些瘋狂,但這是個瘋狂的時代,他寬慰自己,這是個火山即將爆發的時代。
陽臺上的草坪上有人尖叫,是網球場上的女人。球還未落地她就揮拍去接,急速衝來的小球砸在網球拍上,把球拍打落在五英尺外的草地上。顯然她的右手臂‐‐那塊與肩膀連線的肌肉已受到某種程度的撕裂性損傷。她伸手揉著那地方,曲腿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