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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基本上就是說話和休息。有時也會做愛。可說實話,多數時候她並不真想做這件事,因為每當這種時候,她常常發覺自己又回到那種表演的狀態中,努力把自己裝扮成那種更風騷的女人。往往是,好一陣沉默,她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用手勢或者親吻把他拉回來,事情便會朝那個方向發展。她既怕他過分緊張,又怕他過分鬆弛,她一發現他有些不對勁,便會聽任自己去勾引他,聽任自己去扮演一個本不屬於她性格一部分的角色。
事後,她常常會有一種古怪的感覺,她常常發現每當她覺得自己表演過火近乎滑稽的時候,小薛卻總是表現出更加心滿意足的樣子。似乎真實和假裝是灌在環型玻璃管中的兩種液體,一旦你誇張過頭,反倒進入一片真實的水域。
小薛把他剛寫完的那張紙摺疊兩次,遞給她。明天她會用電話與老顧聯絡,老顧會讓她把這張紙送過去。如果嚴格按照規定方法來處理這類報告,它本應該用密寫,用化學藥水,裝在不相干的容器裡,或者夾在書裡。可那種事對小薛會有多麼不可思議啊,會讓他覺得有多可笑啊。
他突然從椅子裡站起身,轉頭用雙手抓住她的肩膀‐‐
&ldo;這種事情實在太危險,你應該離開這裡。你不應該再幹下去!&rdo;
她望著他,默然。
&ldo;你根本不適合他們!你應該跟組織脫離關係!他們有太多仇恨!這些全都與你不相干,讓他們去!&rdo;
她有些感動,雖然她覺得他的思想在根本上是庸俗的。但她覺得他純粹是為她考慮。光這一點就足以讓她感動。現在覺得,他之所以肯替老顧打聽那些事情,純粹是想幫她完成任務,純粹是想找機會帶她離開,那樣的話,她就更應該感激他。
&ldo;我不能離開。我無法脫離……這是我的工作……這是一種事業。我和你不一樣……不一樣的,我相信革命。&rdo;
她有些慌不擇言。她無法找到一種合理的表達方式。她腦子裡充斥著許許多多的詞句,可她覺得那些話都太理論化,不適合用在目前這種情形下。
&ldo;我無法離開。我是刺殺案的重要嫌疑物件,巡捕房在通緝我。&rdo;
她試圖用一種他能夠理解的方式來表達。她沒有意識到,這倒很有可能把她自己的辯白引入歧途。
&ldo;我可以想辦法。我有朋友,我在法租界警務處有認識的人。關係很好。是政治部的警察。他是法國人,很有地位,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把你弄出這個圈子。&rdo;
&ldo;那是不行的……你辦不到,連他也辦不到。&rdo;她想她這是潰敗,是在從整個防線上後退。她應該跟他談談帝國主義的犯罪性質,她應該跟他談談階級壓迫的真相。她應該告訴他,她鄙視這種逃跑的想法,她完全不屑於巡捕房裡一兩個殖民主義分子的偽善,不屑於他們的幫助。可她卻覺得這些話對小薛將會完全不起作用。她不願意說他聽不懂的話,她不是一直都在捕捉他的思想麼?她不是一直都在尋找一種適合他自己的‐‐又能真正開導他的方法麼?
&ldo;辦得到的。你願意我就能辦到。我們可以一起離開這裡‐‐&rdo;他忽然停住嘴,而她並未察覺到他在說大話,她並未發現他在說他辦不到的事。她只是突然覺得憎恨,憎恨自己的軟弱。她覺得自己在一瞬間裡有些動搖。她想起從前在監獄裡發生過的事,她想起她以前曾做出過的選擇。
她衝著他叫嚷起來,內心洋溢著對自己的憎恨,洋溢著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