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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總是要為自己曾做的事負責。
顏承舊失常是因為自己嚐了那碗藥物,雖是自作自受,藥過了也就該正常了。而他自己不能正常,卻已經成了一種本能,是因為自己曾經地呆傻和懶惰,可悲的卻是難為了身邊的人。
穿過敞開的窗框,簷影外的日光明媚,早就過了雞鳴的時間,遠遠的倒是時不時有一兩聲狗吠,更多的是鳥雀的吵鬧聲。風吹得院裡院外,綠燦燦的黃楊一樹樹地搖。
色彩紛雜,亮得,讓人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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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雀在後
69'100'
梅若影深深地透了幾口微涼的氣,回頭再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熟的顏承舊,吹熄了盞上的燭火,推開房門。院中仍然是靜謐,這個時候,不會有誰醒來——他前幾日投入井中的藥物,終於在昨夜裡起效了。
轉到另一間房前,他站了很久。窗子大開,簾布隨著夜風裡外飄動。視線有些晃動,屋裡黑漆一片,看不清床上並排躺著的兩人。
家人,家族,在前世曾經擁有的,然後失去了。在這一世,終究還是他在傷別人的心。
抬手,展指,彈開,一封信箋插入房內床上枕側。一個習慣使然的動作,原本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信手發出,卻此刻光是維持著兩脈的平定就已經耗了不少精力,驀地,體內一股亂流湧起,絲絲縷縷地作亂。
梅若影壓抑著呼吸喘了幾口,才勉強壓抑了下去。情知這一次病勢拖得太久,果然是耗損了根本,不再像以前了。只可惜身上功夫修來不易,也靠著別有蹊蹺的內力修為一直壓著殘毒待它消逝。
看這情況,過不了數日,冰魄凝魂的寒毒便又要重新開始發作。到時,連他自己也沒有多少把握能夠死裡逃生。早晚都要做別,何苦讓這些人看他掙扎。到時候如果能僥倖活了下來,再回來也不遲。
迴轉身子,走出住了半月有餘的小院,在樹林中牽出一頭毛驢,驢上早縛了他所準備的包袱。
原本想在走前再見林海如一面,然而終不可得。
臨走前,在院內各處佈下迷香,這樣,直至他們醒來的這段時間,也就不會有人能夠清醒著走入內院。即使闖得進,帶動了迷香的走向,正好也就解了院裡人服下的睡藥。怎麼著,也不能因他的任性而讓這數人陷入危險的處境而不自知。
小鎮外便是農郊,晨曦還沒有露,因為北方晝夜溫差的緣故,露水更比南方還是厲害。
當田間阡陌還在朦朧曖昧的墨藍色夜光中靜默之時,巷裡巷外的雞已開始打鳴。遠遠近近,往還不斷,偶爾還激起幾聲犬吠。
他慢慢地走著,也不怕被人追上。
那驢子,半身灰白半身泥,腰背上還掛著一兩個癩痢子,他又換上了私自準備好的短褂,披著蓑衣,褲腿挽在膝間,便成了一個極其平凡的農家青年。這一雙赤足在南楚時早就走多了山路,步滿的厚繭還沒消完,只是踩在被昨日驟雨灌溼的泥地裡也覺得有些涼意。褲腿被長草上的露水沾溼,低矮的草葉利齒不時在濺了泥珠的腿上劃出一兩道細細的血絲,他也根本不在意。
左右疏落的農舍裡,雞鳴犬吠聲不斷後退,當天邊濛濛的雲光逐漸變得清明透亮時,他已經走過了村郊外第一圍的高崗。
往後看看,已經走出好遠。雖然身子破爛得七零八落,不過好在鄉下空氣十分清新,走起路來卻也沒覺得勉強。
在濛濛藍色的晨光中,已經有農戶出了屋,扛著鋤頭遠遠地走向麥田裡頭,大概是進夏驟雨多,又或是露重的緣故,有幾個也披著與他差不多的竹葉蓑衣。吆喝著打招呼的聲音漸多,雞鳴也已幾乎聽不著了。
又走出裡許,日頭也已經漸漸上來。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