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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隔著斗篷拉她的手,很自然的樣子,她瞟一眼,沒說什麼,也沒抽回。
他注意到她不以為然的表情了嗎?
她在王爺身邊長大,同齡的玩伴並不多,除了長秀幾乎沒有。王爺從不曾如此牽過她,最多隻是拍拍她的肩……
“木默,我不知道你有什麼不開心,不過呢,姑娘家要多笑才好看。吶,你對我有一飯之恩,當年漂母飯信,韓信成名後不忘當年送他飯吃的洗衣婦人,我曲拿鶴雖然沒什麼名氣,但逗你開心還是可以。要記得,今晚你只是一個小百姓,不管遇到什麼人什麼事,咱們只偷偷看著,保管你會很高興,就像……嗯……嗯……”他傾頭,似乎考慮用什麼詞更形象些,“像……啊,就像偷兒溜進家裡,但主人沒睡,氣定神閒地盯著偷兒作亂,最後突然出聲嚇唬那偷兒,自己哈哈大笑。”
“……”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她點頭,默默走著。
總算……有些明白他所謂的“偷偷地樂”是什麼意思了啊。他是想讓她暫時忘掉一切,體會一下百姓的夜間生活嗎?還是讓她學惡作劇的小孩童,玩一把躲在牆角扮鬼嚇人的遊戲?
若是三年前的她,或許會有點興趣,如今的她……這並沒有什麼樂趣啊。
走了一會,他拉她站定,小心叮囑她等在酒館外,見她神色平靜,不由衝她笑了笑,摸著腰上的銀袋跑進酒館。
酒館在黃鵠磯頭,以她現在的位置,遠遠能看到磯上的雕樓。黃鵠磯面臨長江,位勢頗高,若再攀得高些,應該能看到江水。那酒館不大,四周掛了一排燈籠,無形間吸引了一些小販在酒館外叫賣。夜裡喝酒的人很多,看衣著多是井市小民。她站的地方離酒館較遠,若不出聲,沒人會注意樹下有人。
立在茂密的槐樹下,她無聊地掀了掀斗篷。六月的夜裡,穿件夏衫裙就夠了,偏偏他鬼鬼祟祟要包著斗篷,真看不出有什麼樂趣,而且——有點熱。
拉下斗篷,她隨意踢出一粒石子。
“哎喲!”
糟,打到人啦?她急忙抬眼,卻見到槐樹一丈遠的地方,四五個地痞模樣的男人正圍著一個老乞丐,方才的哀叫是老乞丐受驚嚇叫出。
她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明明無能,卻偏要仗著半斤八兩的樣子欺負他人的人。五指輕握成拳,正要揚聲,眼角突瞥到酒館中慢慢走出的人,微一頓,心頭的不屑暫時嚥下。
她今晚是小百姓,是小百姓……大不了待會給那老乞丐一些鈔銀,明天順便請武昌的達魯花赤加強夜巡,教訓那群地痞。現在,她是小百姓……
“喂喂,幾位大哥,你們欺負老伯一人不太好哦。”抱著酒罈的人不知何時跑過來,衝到地痞身後。
她微訝,緩緩勾起笑,倒想看看他的三腳貓功夫如何解決這些人。
他推開老乞丐,將四個地痞引到自己身邊,然後……然後……
她努力眨眼,斗篷在手中抖了抖。
他的武功還真不是普通的……欠火候啊。
抱著一罈酒,只瞧到他左躲右閃,就是不與地痞正面交鋒。在四人空隙間穿來鑽去,他嘻嬉笑著,有點得意。突地,一人伸腿絆倒他,其他三人相視奸笑,一齊向他撲去。
她沒打算幫忙,心中也根本沒有出手的衝動。彷彿,他不是那種會被人輕易欺負到的人——他們也許算不上朋友,但她就是篤定。
他被絆倒,懷中的酒罈卻完好護住,四人在他身上拳打腳踢了一會,她緊了緊拳,卻沒聽到他的哀叫。打了一陣,他仍沒什麼聲響,她有些急了。地痞低罵了兩句,大抵是怪他讓老乞丐跑了,要拿他身上的銀鈔代替。
無意識盯著斗篷,唸了數遍她今夜是小百姓,她考慮要不要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