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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文藝組是踩著大部隊的腳印前進的,開頭坐馬車,到了天山腳下後,就開始爬山。沿著羊腸小道走了好幾天,才到達要翻越的天山達坂下。前往達坂的路連羊腸小路也算不上了,好多地方是沿著人鑿出的腳窩子,四肢並用,像貓一樣往上攀登。巖壁立,危崖突兀,使人既不敢往上望,更不敢向下看,那可是真正的上天山。
到了山裡後,由於後勤供應困難,糧食緊張,蔬菜更是沒有,大家只能早上吃鹽稀飯,中午吃鹽炒飯或鹽水咽乾饢,晚上是吃鹽拌飯。
那裡的氣候也不好,一會兒晴空萬裡,一會兒烏雲遮天,一會兒大雨傾盆,一會兒風雪交加,弄得人不知該穿什麼衣服才好。
我們文藝組的主要任務是把當天的好人好事、先進個人、工程情況現場編成節目,唱跳一番,然後就是幫戰士們洗衣服,誰洗的衣服多,誰就是先進。雪水冰冷刺骨,十分難受,但大家一點也不在乎,有些女兵來了例假,照樣在冰水裡勞作,很多人從那以後,就落下了病。
烏庫公路全長四百多公里,當年就通車了。為修這條公路,共有一百多人犧牲,平均每四公里就埋著一位兵團戰士的屍骨。
公路通車後,我去烏魯木齊參加了軍區文藝匯演。結束後,就派我到山東去。去幹什麼呢?當時新疆還有一部分老同志沒家屬,急需解決。因為山東是個老解放區,有好多仗都在那裡打,好多男人在戰爭中戰死了,寡婦很多,另外,山東當時據說女多男少,就準備上那裡去招些女的來。這次在年齡上要求非常嚴,必須是十八歲以上,三十五歲以下,其他條件基本上不作要求。
每個師去十一個人,合起來組成新疆軍區赴山東招聘總隊。對哪個師到哪個地區、動員多少婦女實行劃片。我們二十七師到萊陽專區做動員。當時,招聘總隊的山東人極少,這是怕他們知道新疆的情況,進行反宣傳,人家不來。我們也不許說新疆不好,並把它作為一條紀律。這項工作我很反感,但又不得不去做。
和我們一樣,許多山東女兵對新疆的情況一無所知。幾乎每個我接觸的人都會問我,同志,人家說新疆很可怕,你認為怎麼樣?
當然好,那是個好地方。
新疆的人身上都長毛嗎?
你看我是新疆來的,我身上長毛了嗎?
聽說他們還吃生肉,是這樣嗎?
那是傳聞。
那裡的人也像我們一樣,一天三頓都是吃地瓜幹嗎?
不,那裡的人吃玉米和小麥,有時還有米。
聽說招我們女人去,男的站一排,女的站一排,對上誰了就和誰結婚,是不是?
我是1951年去的,現在還沒結婚。
這樣的問題我不知道回答了多少遍。它像外交辭令一樣圓滑。我用別人對付我的方式來對付這些姐妹。後來,我開始逃避她們的詢問,但怎麼能逃避開呢?
陳修明:我在遙遠的異鄉孤獨地生活著(2)
有一天,一個寡婦來參軍,她已三十五歲,她十五歲結婚,婚後不久,丈夫就當兵出去了。先是在國民黨部隊,後來又到了共產黨部隊。她丈夫在三○年和四一年捎過兩次話回去,使那女人知道他還活著。她就一直等他。等到解放,再沒有訊息。過了好久,才知道他在四八年就犧牲了。她等了整整二十年,沒想等來個死訊。她問我是不是分配婚姻。我想她是我母親輩的人了,就點頭說是。她說女人天生苦命,能有一份衣祿,也沒什麼。反正,她問新疆的情況,我都如實說了。她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說要去那裡,不去那裡,怎麼活下去呢。
其實,我跟她們說實話,只是要給她們一個選擇的餘地。這些女的大多是農村的,她們的選擇大多是為了尋找活路,在這種情況下,命運可能都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