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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讓你幹那麼多活兒，只給你吃那麼點兒飯，你幹嗎？&rdo;秋穆問道。

李文昇連忙搖搖頭：&ldo;不，我肯定幹不來的。&rdo;

&ldo;那你憑什麼認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能幹得來？&rdo;秋穆接著問。

&ldo;哎呀，我不知道。&rdo;李文昇懊惱地用手捂住臉，&ldo;可我怎麼會不知道呢……&rdo;

秋穆倒是明白她為什麼會&ldo;不知道&rdo;。因為自古以來地主都是這樣剝削長工的，他們無法對那些只能扛長工的窮人的勞苦感同身受，只是看到之前那些扛長工的人能幹那麼多活兒、吃那麼些飯，就覺得長工本該是這樣的。如果有長工因此而累死、餓死了，他們恐怕並不會覺得這是由於他們給的待遇太差，而是怪這個長工自己不行。

秋穆再次嘆了口氣。如果這個姑娘真是個混蛋就好了。如果世間的邪惡都是毫無道理的，那人們就可以果斷地消滅那些&ldo;惡人&rdo;。可問題恰恰在於，世界上很少有真正的&ldo;惡人&rdo;，更多的卻是那些因環境而產生的邪惡。這些邪惡就像是附著於少部分&ldo;幸運&rdo;的普通人身上，讓他們擁有特權從而去壓迫別人。他們成為了邪惡的代言人，可他們自己卻還不知情。

&ldo;你好好想想，想明白了自然會知道。&rdo;秋穆淡淡地說道，&ldo;而且，不管棟才爹會不會原諒你，村公所還是會維護你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生存權利，村裡佔多數的鄉親們以後也會逐漸原諒你。&rdo;

聽到她這麼說，李文昇有些驚訝地放下捂臉的手。月光照在她臉上，秋穆能看到她的眼裡有淚。

然而秋穆還是有些冷漠地解釋道：&ldo;大家原諒你，不是因為你的錯不嚴重，而只是因為還有人做的錯事兒比你嚴重得多。&rdo;

&ldo;這我知道。&rdo;李文昇點了點頭，&ldo;那……我還有什麼補救的辦法嗎？&rdo;

&ldo;這個問題你問我也沒用。&rdo;秋穆卻說道，&ldo;是你要為自己補救，又不是為我。&rdo;

她說罷，便靠著牆閉目養神起來。而李文昇用手撐著下巴，頗有些痛苦地想著。一時間屋裡無人言語，只能聽到睡在炕上的兩個地主此起彼伏的鼾聲。

李文昇想了一會兒，覺得能想的都想了，想不到的也想不下去。抬眼看到秋穆似乎已經睡著了，便試探地問了一聲：&ldo;秋主任？&rdo;

誰知秋穆聞聲立刻睜開了眼睛，一點兒睡意也沒有：&ldo;嗯？&rdo;

&ldo;你……你不睡覺麼？&rdo;李文昇有些尷尬地問道。

&ldo;你好好呆著，別老想著溜走了。&rdo;秋穆慢條斯理地說道，&ldo;而且都這麼晚了，你還是趕緊睡吧。你睡著了，我也就輕省了。&rdo;

李文昇被她這麼一說，感到更加尷尬了，掩飾地說道：&ldo;我哪睡得著啊，今兒個是小年夜……&rdo;

&ldo;你這麼說，是想讓我把隔壁住著的你夫郎他們叫過來？&rdo;秋穆有些好笑的問道。

&ldo;別、別，規矩我懂，哪敢麻煩您做這個。&rdo;李文昇連忙說道。

她看了看秋穆，卻又有些好奇地問道：&ldo;秋主任，這都要過年了，你也不回家麼？&rdo;

&ldo;當年我的家早就被秋金元拆了。&rdo;秋穆淡淡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