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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搖搖頭，又低頭看著我的眼睛，聲音沉沉的，顯得有些疲憊：&ldo;剛才朕問你文統該當何罪？你為何不說明白？&rdo;

他竟又提這一茬，我有些犯難，攥著小拳頭，悶悶開口：&ldo;王文統、李璮，內外勾結，私通宋國，意圖謀反，的確罪無可赦。可是兒臣只是不明白，文統為何會反？&rdo;

忽必烈慘澹一笑：&ldo;朕待他甚厚，內外大事，無不全心信賴，你也不相信他會謀反，是嗎？&rdo;

&ldo;父汗提拔他為平章政事，已經位極人臣，而且文統年事已高，照理說，人生已無缺憾，只要安安穩穩做到致仕即可，何必冒險勾結李璮？再者，就算李璮……能成事，也不過給他的宰輔三公之位。比起現在，又能好得了多少？所以，兒臣實在不明白他為何謀叛。還有，文統一向精明，與李璮交結的密信又怎會為他人所獲？兒臣只覺得有些蹊蹺，並不敢妄下斷言。&rdo;

我心裡一直惴惴不安，但也不敢糊弄忽必烈，說完後，就垂著眼睛噤聲不語，瞥了一眼安童，他面上也帶著幾分緊張和擔憂。我咬咬嘴唇，心下又多少有點後悔，只得等忽必烈答覆。

&ldo;你是在為文統說情嗎？&rdo;忽必烈沉默半晌，笑著開口，語氣卻是耐人尋味。

聞言，我遽然抬頭，看著忽必烈銳利的眼神，內心陡然翻起波瀾，深深吸了口氣，才勉強平復住心緒，沉聲開口：&ldo;兒臣不敢為罪臣開脫。若說出&l;該殺&r;二字，又有何難？可這並非父汗想要的答案。兒臣只是將內心所想，如實相告罷了。父汗想要的不就是&l;坦誠&r;二字？況且，兒臣是父汗的骨肉，即便說錯，父汗也不會開罪兒臣吧？&rdo;

都說君心難測，我現在是體會到了，哪怕他是我親爹呢，我說話也得小心翼翼。而且忽必烈老謀深算，隻言片語並不能糊弄他，還不如實話實說更好。

說完，巴巴地望著他，並無任何偽飾，忽必烈捏了捏我的鼻尖，終於卸下了陰沉的神色，笑了出來，話裡卻滿是蕭索之意：&ldo;若是朝臣都像你這樣坦誠，朕又有何憂慮？漢人有句話叫&l;非我族類，其心必異&r;。現在想來是再對不過了。李璮、文統都是漢人，朕如此信賴，財帛，名位，爵祿，都一應賜給，毫不吝惜，卻還收攏不住他們的心。漢人狡詐，還真是不可輕信吶！&rdo;

我的心驀然一沉：難道忽必烈開始對漢人起疑了？若是如此，漢人的春天怕是要結束了。一時有些心焦，只得苦苦想法勸解。

&ldo;大汗‐‐&rdo;身邊安童突然插了一句。

&ldo;說罷。&rdo;

&ldo;大汗切不可因李璮王文統之事一葉障目，漢人中豈無純誠剛正之人？竇先生，姚先生……都鯁言直諫，忠心事上。大汗豈能忘了？&rdo;安童正色從容道，話也說得有理有據。

忽必烈望了望面前一本正經的小外甥，拍著大腿，呵呵地笑了出來：&ldo;你說得是。我差點忘了，先前竇默就曾苦諫&l;文統不宜為相&r;。朕竟是置之不理……現在想想，真是悔不聽竇默之言。如此純臣，卻是難遇啊！蒙古人中，你是朕信得過的，早日成/人，也好為朕分憂。&rdo;說完，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聽他的語氣似有大用之意，安童急忙回道：&ldo;臣惶恐。&rdo;

忽必烈的表情卻不像在開玩笑：&ldo;朕說真的，你要好好修學，多加努力。&rdo;安童只得低頭稱&ldo;是&rdo;。

&ldo;你們都去罷，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