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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存善沒有抬頭,也沒有說話,他仍然像是一個木偶一樣,坐著。
兩個人長長的沉默。
周老最後先離開,他對周存善說:“你自己想一想。”
周存善無力的軟在椅背上,雙行眼淚從眼裡滑落,他微微偏了偏頭,周老的背已經有些佗了,走不快,他穿一件唐裝,可是人偏瘦,衣服鬆垮垮的,薄長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是秋天夕陽下的枯草,長而蕭瑟。
周存善眼裡的淚水,滑落得更快。他也想原諒,可是一個是最心愛的女人,一個是親生的父親,原諒一個,怎麼對得另一個,他怎麼原諒,誰能告訴他,他要怎麼才能原諒。
之後周存善把自己關在屋裡一天一夜,再出來時換了衣服,理了鬍子,頭髮也洗乾淨了,精神看起來恢復了許多。
管家高興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阿婷,快送一分早餐出來,小先生喜歡吃的那些。”
周存善對管家露了一個淡淡的笑容。“謝謝。”
周老也停了停餐筷,神情安慰。
父子倆安靜的吃飯,周存善只在吃完的時候說:“爸爸,我回周氏。”
周老怔了一下,握筷子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周存善又說:“我明天先回龍科處理那邊的事。”
周老略略有些沉默,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
周存善第二天是早上八點出的門,天寒料峭,街上的人不多,他把車窗滑下,空氣寒冷,帶著這個城市特有的江水溼氣。周存善把車開去濱江路,路邊少許早起的路人正在晨跑,江水溼氣,如煙似幻。
這條馬路記錄了許多記憶,許許多多的夜晚,他就是挽著阿九的手,欣賞著濱江的夜色,走完這條長長的馬路。
那時他總有一種感覺,彷彿這就是兩個人的一輩子,緩慢而悠遠的生活,長長的延伸著,一不注意,就是一輩子。
周存善把車停在路邊。
他下車,撫摸著馬路上的攔杆,他在一根欄杆上找到刻著的兩個字母,Z&C,他溫柔的撫著那個久遠的痕跡,內心一片暖軟。
之後他又開車去了榕大,榕大的學子如以往一樣熙攘,因為到上課時間了,小跑著的學生洋溢著青春的單純和熱情,就像以前的他,以及阿九。
周存善慢慢把學校逛完,有時候他會停一停,想一想過去的情形。這麼幾年過去了,原本以為已經遺忘的情景,原來,他都記得。
午飯是在榕大後門的一家麵館吃的,老闆娘還記得他,那時他和阿九常常來這兒吃飯,阿九說這兒味道好,份量又足,周存善開始並不覺得有多好吃,後來,卻漸漸覺得,好像是不錯。
老闆娘問他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他微微搖搖頭。
老闆娘是個樂觀的人,安慰他說以後會更好。
周存善只是笑笑。
下午他沿著榕城的二環公路往北開,北山的半山建了一處墓園,陳九就葬在那兒。
陳九曾經有一個願望就是住在看得到江水的地方,周存善選墓園的時候就特意選了這個地方,墓碑正對的方向,就是榕城的兩條江,濱江路,就是那條他們常常走過的馬路。
周存善把花擺放在墓前,細細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時光已經過去了這麼幾年,只有墓碑上她的笑容,還如往昔一般燦爛。
那麼看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起來,周存善哽咽著說:“阿九,我要走了,離開這個城市,也許會回來,也許永遠都不回來,你走了這麼多年,我到現在才知道是什麼人害你,我很沒用,除了逃避之外,什麼也做不了,對不起,阿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