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縮著只有小小一團的人忽然抬起頭,露出龍信陽的臉。龍信陽本就瘦小,這一看竟有些形銷骨立的感覺,雖然隔得遠,但程慕北還是能感受到他眼中複雜的目光。
龍信陽像是想起身,撐了一下又頹然地縮了回去,只是目光一定盯著程慕北,片刻也不想漏掉。
程慕北嘆了口氣,「有什麼想吃的嗎?」
黑暗中一片寂靜,龍信陽吞嚥口水的聲音都十分清楚。他沉默了好久,才啞著嗓子喊了一聲,「老大……」
北淵甚至沒有將他鎖起來,就只是關在了這件屋子裡。這裡暗無天日,內心的恐懼瘋狂地滋生,幾乎要逼瘋他。
得知程慕北生死未卜時,他本就崩潰的精神一直緊繃著,每天都是煎熬。後悔、自責都沒有用,他只能一邊痛恨自己,一邊又苟延殘喘著等待著訊息。
這大半年,沒有誰告訴他一聲程慕北沒事了。
這一聲呼喚出口,龍信陽的情緒就崩塌了,眼淚大顆大顆滾落,他無聲地抽動著肩膀,牙齒把下唇都咬出了血。
沈簡生在一旁冷冷看著,他不像程慕北,在程慕北掉下懸崖那一刻,他就沒有辦法再原諒龍信陽了。如果不是他,程慕北就不會中,他們就不會受折磨那麼久。如果程慕北沒有中,就不會被歐陽秋推下懸崖,不會生命垂危。
有些人,做錯了一件事,就無法再原諒了。
程慕北又嘆了口氣,想走上前去扶龍信陽一把,但沒想到自己剛上前兩步,龍信陽就暈了過去。
精神上的折磨讓他不肯進食,地下室的潮濕也不斷侵入他的體內,更何況當初歐陽秋的秘術早就損害了他的身體……見到程慕北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繃不住了。
因為龍信陽實在太髒,程慕北給他把了把脈確定沒有什麼大礙後,找人將他抬出去治療了。
程慕北和沈簡生回到小院裡,他才問沈簡生,「你恨他嗎?」
「恨。」
程慕北笑了一聲,「其實我剛恢復記憶的那瞬間也恨,但後來就不恨了。」
「龍信陽原本就是個貪生怕死的小孩,哪怕喊著報仇要打打殺殺的,也不敢付諸實踐的。我甚至覺得,如果不是遇見了我,他會在囚幽谷的選拔中落選,然後回到他來的地方,就這樣風平浪靜地過了一生,哪裡會像今天這樣,弄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
「不過他也不是個小孩了,也該承擔自己做錯的事。」程慕北不想再同沈簡生談這個話題,避免他不高興。
他摩挲著沈簡生手上帶的指環,忽然想起來,「子桑竹又找茬了。」
「嗯?」沈簡生挑了挑眉,不得不說,跟程大少爺呆久了後,他的表情豐富了不少。
程慕北將錦囊拿出來,遞給沈簡生,語氣微微帶著股酸味兒,「讓我轉交的。」
沈簡生皺著眉頭,「不要。」
程慕北好笑地說,「看看唄,萬一值錢我們就去當了。他可是特地在我爹面前給的,就為了你收下。」
而且,哪怕沈簡生不收下,也不適合由程慕北換回去了。子桑竹大約是料到了沈簡生不會收,特地用這招好讓沈簡生親自去找他。
沈簡生接過錦囊,見程慕北好奇,便拆開了。裡面是一個印章,子桑竹的私印,上好的玉石鑲著金邊,是子桑家族中能說上話的信物。確實價值連城。
「還真是財大氣粗。」程慕北倒是訝異了一下,看來這個情敵要和自己爭到底了。
沈簡生將印章塞了回去,「我找機會還給他。」
程慕北這才慢慢同沈簡生講了自己將和子桑竹合作的苦差事。他原本打算是讓沈簡生和他一塊兒去的,但是現在想著如果沈簡生同行,豈不是每天都要被子桑竹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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