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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謹被這個突然冒出的念頭驚得一震。彷彿只有離開監室外的重重鐵門,才能意識到自己與自由的距離那麼近、那麼誘人。他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窗戶上的鐵條。鐵條是黑色的鑄鐵,只有他的手指粗細,接縫處焊接得馬馬虎虎,顯然,誰也沒有認真地把這些鐵條當回事。相比之下,那不遠處戒備森嚴的大門,以及四周的高牆與鐵絲網,更具有震懾力量。
嚴謹的手心微微冒出冷汗。他快步走回椅子處坐下,好平息驀然加快的心跳與呼吸。身體雖然靜止了,但他無法阻擋大腦的轉動。只要有一件趁手的工具,比如身下這張專為嫌犯準備的鐵椅子,結實的椅腿完全可以撬動鑄鐵的欄杆。鐵欄後則是形同虛設的鋁合金推拉窗……
他用力搖搖頭,才甩開這個荒誕不經的念頭,隨即嘲笑自己的異想天開。就算能成功逃離這間提審室,又如何才能安全地從大門出去?除非他有件隱形衣。
入夜後的看守所辦公樓靜得出奇。嚴謹餓得有氣無力,整個人癱在椅子上,一點點感覺著腸胃的運動從緩到急,最激烈的時候他簡直懷疑腸胃已經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消化掉了。不知過了多久,那種五臟相互咬噬的感覺慢慢轉緩,終至消失,然後他居然睡著了。等他一覺醒來,才注意到周圍的寂靜,耳朵裡甚至能聽見不遠處洗手間裡某個漏水龍頭的滴答聲。滴答滴答滴答……
這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原來根本沒有什麼夜審,專案組早就離開了,旁邊辦公室的人也下班了。這中間不知發生了什麼錯誤,他的的確確被遺忘在這間提審室裡了。
在被寂靜包圍的提審室裡,方才被壓下去的那個念頭又一次浮上來:假如他真的逃出去了,後果是什麼?
他在心裡做了一通排列組合。如果沒能逃出大門,那便什麼都不算,最多肉身吃點兒苦頭。假如成功逃出去,就有數種可能性,最好的結果是他找到真兇劉偉替自己洗脫清白,最壞的結果,無非是被抓回來增加幾年刑期,可如果他最終被判殺人罪成立,不管加多少年仍然是死刑,如果殺人罪不成立,證明公安局抓錯了人,此番逃逸便無法量刑;最終的結局,要麼無罪釋放,要麼死刑,那和他待在這裡等待庭審的結果沒什麼兩樣。
他就是這一刻做出了逃出看守所的決定。
當看守所的值班幹警終於意識到六號監室有人消失了,已是翌日傍晚的晚飯時間。
發現嚴謹失蹤的,正是六號監室的帶組幹部王管教。那天週六,本來並不是他值班。但他有點兒材料落在辦公室,下午回看守所取,順便過來看看馬林的情形。見馬林的情緒還算穩定,又想順路去找嚴謹聊兩句,將他家人送來的兩條煙交給他。沒想到李國建告訴他,嚴謹昨天被提審,到現在都沒回來,估計是被外提了。所謂外提,就是被帶回刑警隊審訊,而看守所的大部分疑犯,最怕被外提,所以李國建的語氣裡多多少少有點兒擔心。
王管教聽了,開始也沒太在意,因為外提這種事雖然不多,但也不少。直到他離開時,在大門口碰見熟人,無意中聊到此事,那人一臉驚訝說:&ldo;不對呀,我記得週五下午,刑警隊把提票取回去了,他們沒把人帶走啊!&rdo;
話說到這裡,兩人不禁面面相覷,同時意識到壞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十分鐘後,看守所裡地動山搖,連空氣都變得緊張不安。所有人都被趕出監室,集中站在巡視道上。一群看守所的警察和幾位武警,來來回回,一遍一遍地清點人數,核對名單。六號監室裡的十幾個嫌疑犯,則被一個一個單獨叫進辦公室,挨個進行談話。
看守所的相關人員互對口供,總算捋清了整個過程。週五下午,專案組完成提審,便將提票取回,離開了看守所,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