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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沿著青石板鋪成的小道朝前延伸,路的盡頭有一間簡陋的屋舍,似有燈光閃爍。
聞芊和楊晉走進去的時候,微弱的燭火在紙糊的燈罩下明滅不定,將房中人的身影拉得左搖右晃。
室內的兩張木桌拼在了一起,上面擺著一卷長長的白鹿宣紙,一支狼毫揮翰成風,筆走龍蛇。
老長隨眉眼寧靜,神情專注地落於紙上。
他筆下所描繪的,是幅觥籌交錯,歌舞昇平的中秋夜景。
皎皎月華下,羅綺如虹,燈火耀目,紛繁的人群在水面投出倒影,彷彿有新聲巧笑隱於其中。
那些熟悉的場景似要躍然而出。
楊晉拉住聞芊在旁靜靜觀看。
待他勾好最後一筆時,才淡聲道:&ldo;老人家,您才是歸鴻先生吧?&rdo;
聞芊先是一震,愣愣地看著楊晉,隨後視線驀地轉向那老長隨,眯著眼不可置信:&ldo;是你?&rdo;
說著便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ldo;你為何要替慕容鴻文做這些?&rdo;
他筆尖一頓,抬起頭朝虛裡發呆了好一陣,方操著沙啞的口音,緩緩說:&ldo;歸鴻先生……這倒是個挺久遠的名字了。&rdo;
聞芊急忙追問:&ldo;你還記不記得,三十幾年前,京城教坊司內,有個叫沈青汲的女子?&rdo;
他將毛筆放入一旁的盛水小盂中,墨汁如煙似霧地在水裡化開,答非所問的開口:&ldo;二位貴客是從何而知的?&rdo;
楊晉定定注視他,平靜道:&ldo;是位你我都熟悉的故人。&rdo;
老長隨並未說話,只慢悠悠地將手中的毛筆擱下,用鎮紙將飛起的一角壓平。
&ldo;你……&rdo;
聞芊還要開口,卻被楊晉輕輕握住手腕,他沖她搖了搖頭。
桌下的矮凳被拖了出來,老長隨提起爐上的茶壺,翻開兩個杯子,將茶水一一滿上。
&ldo;大人。&rdo;他語速依舊不緊不慢,&ldo;可否聽老人家講個故事。&rdo;
對此無人言聲,像是沒有異議,他也沒多問,把茶杯推了過去。
&ldo;清貴人家的少爺和下人的孩子從小一起長大,他們年歲相差無幾,兩人在書畫上都很有天賦。少爺愛畫人物,下人的孩子愛畫花木,每次的作品幾乎都是由兩個人共同完成的,一個鋪背景,一個增點綴,配合得□□無縫。
&ldo;可是少爺得了天生的軟骨病,長到十幾歲時,手便無法再使重力了。
&ldo;下人的孩子為了報答收留之恩,於是便幫他畫畫,替他寫字,久而久之,少爺因此成名。
&ldo;等到下人的孩子長大了,就成了少爺的長隨,他不僅在書畫上很有造詣,而且文採過人,以少爺的名義寫了不少詩詞曲賦,在秦樓楚館廣為流傳。&rdo;
老長隨掀開茶蓋,瞧著杯中驟然湧出的霧氣。
&ldo;少爺那時身體還康健,愛逛青樓,隨從也便跟著他出入其中。有一年,隨從在教坊司裡撞見一位唱戲的女子,唱的,正好是他寫的一段新詞,於是一時興起拈了支曲子,不料一來二去,兩個人就熟識了。&rdo;
隱約聽到聞芊的呼吸聲驟然一滯,楊晉微微側目,看見她眼中深深的神傷,不經意皺起眉,垂下眼收回視線。
&ldo;他們一直書信往來,彼此卻從未見過面。
&ldo;官妓很愛唱他的詞,幾乎每次登臺,隨從都會前去捧場,只是官妓從不知詞是他寫的。
&ldo;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