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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琭呆住。
無論是“呆若木雞”，還是“呆成泥塑”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時的情形。
她此時眼前閃現過的畫面都是滄海桑田、海枯石爛、飛雲流渡、江山幡然。
——中間必得隔著數百年，恍若隔世的那種感覺才夠。
她想，這都怪那金總轉頭轉得太慢了吧。
拉長了期待，便蹉跎了時光。
也不知道是怎麼，當金總終於整個側顏都入了她的視野，瑪琭卻忽地將視線轉了開去。
她莫名地有一點不敢與那人目光相對。
就在此時，她耳邊忽然響起一聲近乎尖利的呼喝，“皇上到——”
瑪琭驚。
不，這是怎麼回事？眼前所見和耳朵所聞，竟是截然兩回事？
她剛想到這兒，眼前景象便倏然變換，現代的高樓大廈和西裝革履的男子全都不見，而雕樑畫棟又重新在她視野裡堆疊成形。
她心下一墜。
原來她還在大清。
她沒能回去自己原來的世界。方才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在彌留之際的幻象吧？
幾乎是那呼喝聲還沒落地，她就聽見了那再熟悉不過的腳步聲。
那是他袍子的下襬摩挲著宮靴，腳步聲不重，可是那摩挲出來的嘻嘻索索聲卻莫名叫人心驚。
她回想起三年前的選看，她就是這樣跪在地上，他大步流星從她面前走過去，衣袂流風。
只是這一回，他不是從她面前經過，而是從她背後走過來，然後從她左邊身側走了過去。
她在窒息的邊緣，脖子僵直，身子被制住，無法轉頭去看清他。
她也，不想看清他……
她甚至都不希望他此時會趕來。
她不想，讓他看見她此時這樣緩慢赴死的狼狽模樣。
玄燁，好歹這一生相遇一場，便各自留下些好念想不好麼？
又何必叫他看見她窒息之時眼珠外突，頸筋暴跳的慘狀。
她便努力只看向前方。
遠處坐東朝西的寶座上，太皇太后臉上的神情看不出有什麼變化。
近處，是那給她上刑的太監。
此時的太監已經亂了馬腳，一張臉慘白無狀，手不停地顫。
竟然都忘了繼續給她再多加綿紙，這才使得她直到現在還沒死去。
玄燁進內，看都沒看向瑪琭，直接只給太皇太后請雙腿的跪安。
“孫兒請瑪母的安。”
太皇太后不由得眯眼。
“好端端的，又請什麼雙腿的跪安呢？”
祖孫本情深，再者他又是天子之尊，故此日常請安，只是請單腿安，或者乾脆就是立安也就是了。
唯有逢年過節，或者是太皇太后萬壽節這樣的大事上，玄燁才會請雙腿的跪安。
可是今兒個，玄燁卻雙膝跪倒在了太皇太后面前。
縱然太皇太后面上依舊看不出什麼，可是蘇麻喇姑卻已然微微震動。
玄燁聲音平穩，依舊是冰湖一般平靜淡然，“孫兒的一切都是瑪母所賜，無論是這天子之位，還是孫兒的性命。孫兒理當向瑪母行大禮。”
太皇太后倏然眯眼，“玄燁！你這是何意？”
太皇太后目光冷冷掃過瀕死的瑪琭，“怎麼，你是來跟我討這個奴才的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