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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了好一陣了爹才回來。我看到他是裹著一團粗俗、醜惡的如地府般的東西回來的,這比他平時的這個時候看上去更黑了,樣子也更怪了。他一回來就立刻聲勢張揚地叫我們院子裡的幾位老大媽老大爺的名字,叫他們來他要了解、調查一個情況。他所說的他要了解、調查的一個情況就是我是否在他指定的太陽到那個位置了回來的,較他指定的那個太陽的位置我回來得不遲也不早,還有是否一回來就是進到我的學習屋裡學習。見他這樣,媽跑出來傷痛地叫一聲:
&ldo;那個茂林啦!&rdo;
他這才沒有向他所說的廣大群眾調查我。家裡就像地府一樣陰暗冰冷,就像在出喪。雖然家裡天天都是這樣,時時刻刻都是這樣,但今天這個時候,這種氣氛要更為濃烈一些,似乎是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爹來到我屋裡,還算平靜。他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話,差不多把總負責老師今天對我講的那一切複述了一遍。對此,我既吃驚,又毫不在意,完全平靜。吃驚的是這是在家裡了,他用不著這麼對我講話。平靜的是,就是在家裡了,他也註定會這麼對我講話。根本就沒有家,家和外界的界限已經不復存在。在他給我講話的整個過程中,我抬了抬眼皮,在避免他直接看到我的眼睛的情況下看了看他身後,因為,我在那裡看到了總負責老師的魂魄那樣的東西,一個半透明的卻清晰可見的鬼魂樣的東西,是這個東西在讓他講話,他講的都是這個東西的&ldo;心聲&rdo;,他只是這個東西的傳聲筒。我避免讓他看到我的眼睛是因為,雖然他並不知道他身後這個東西,也不知道自己只是這個東西的傳聲筒,但是,如果他看到了我的眼睛,就多少能夠看到我在他身後看到了什麼,又看到了他和他身後這個&ldo;什麼&rdo;是一種什麼關係,而這只會讓他對我又氣又恨。
他反覆不斷地指出今天總負責老師,還有其他所有中心校的老師們,給我的主要是無限的、無條件的關懷、愛護、溫暖,他們是在母親一般地把我當嬰兒對待,而且比這還猶有過之而無不及。他要我首先就要對這一點有一個高度清醒的認識。他又把總負責老師最後給我說的將如何處理我那份考卷的話說了好幾遍,說這是我走後總負責老師無比關心、認真、負責的對他的答覆。想來是我走後他又去找總負責老師了,企圖總負責老師能夠給他一個多少不同於已經給我的答覆的答覆,讓他看到希望,可以想像他向總負責老師求了多少情、討了多少好啊,而總負責老師只不過是把已經給我說過的又說了一遍,還是那樣的官腔,還是那樣沒把他這個&ldo;同事&rdo;、&ldo;同志&rdo;、&ldo;老黃牛&rdo;放在眼裡,只不過,這一切到了爹這兒,就不能不變成是總負責老師的無限的關心、認真、負責,就跟他給我講演的那種叫做&ldo;領導幹部&rdo;對我們所做一模一樣。
他同樣說&ldo;在原則範圍內……&rdo;,但這說法從總負責老師口裡出來那是寒氣逼人,而從他口裡出來就像是總負責老師給了他一把也只有書本和電影裡描述的那種&ldo;領導幹部&rdo;、&ldo;國家&rdo;、&ldo;人民&rdo;才能給他的溫暖的□□了。但是,他就這樣講著講著,他很快就崩潰了。他越是這樣講,也就越控制不住對我的氣恨,控制不住把一切過錯和罪過都算到我的頭上。終於,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ldo;總而言之,你,是你不是一個好東西!你從來就不是一個好東西,真正不是好東西的只有你!你目中無人,妄自尊大,胡作非為,無法無天!來來來來……&rdo;
來幹什麼呢?打。他在家裡打我通常會叫我去抬一條板凳來,他則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