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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掛在屋簷上。
阿笙將手中的煤油燈湊近,去看攤在桌前的那幅畫。
畫早就已經幹了。
阿笙將煤油燈放在桌前,兩隻手小心地拿起畫,眉眼認真地盯了半晌,又將畫給放回桌上,用畫筆在顏料上蘸了蘸,在上頭空白處,畫了一幅上弦月,幾顆星。
如此,本來只是畫著一幢酒店,沒有白晝也無黑夜設定的一幅畫,便有了夜色。
阿笙將畫筆沾了右手邊的水同顏料,把顏色又給稍稍調淡了一些,在酒店的窗戶上,添了幾筆——
酒店的窗被全部“亮”起,如同白晝。
阿笙的眼睛,比這幅畫的燈火都還要亮。
他就說麼,原先的畫裡頭少了什麼。
今日去了泰和樓,方知曉,是燈呀!
日後的長慶樓,怎麼能沒有燈呢!
只要通上電燈,長慶樓晚上定然也會像泰和樓那般熱鬧。
阿笙痴痴地瞧著手中的這幅畫,耳邊彷彿已然能夠聽見跑堂們熱情回應客人的聲音,賓客們高興地碰杯的談話聲,如同潑上熱油的大鍋,熱熱騰騰,鬧鬧呼呼。
…
“吱呀——”
房門被推開。
“阿笙,你下午出去過了?”
方慶遙走了進來。
阿笙又看了眼手中的畫紙,輕輕地給放回桌上,轉過身。
“方駿告訴您的?”
阿笙不大高興地“問”爹爹。
方駿個大嘴巴!
哼。
那個方駿,多半是還告訴爹爹,他在外頭“欠錢”了。
方慶遙進了屋,沒說是方駿提的,只是道:“你騎著烏梅出去,那麼打眼,以為戴著個斗笠,咱們街坊鄰居便認不出你了?”
阿笙不信。
爹爹晚上才閉店回家,哪個街坊還能那麼閒,跑他家裡來,告訴他爹,他下午出過門?
阿笙比劃著,“是出去了一趟。去探望小石頭同餘(虞)爺爺去了。”
方慶遙知道阿笙上回去探望過爺孫兩人的事,他倒沒覺得阿笙救了人,還給人送吃的這事有任何不妥。
他自己當年一路逃荒,也對虧了好些好心人的善舉,方能活下來。
否則不要說是有阿笙,便是他自己可能都活不過那個饑饉的年月。
如今,他們有了能力,自然是能幫則幫。
再一個,若是老人家有心打聽,定然知道阿笙的身份。要是打著賴上阿笙的主意,上店裡來,要些吃的、喝的,更過分的,還有直接開口要銀子的,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這些事,都沒有發生。
可見,老先生也是個體面人。
方慶遙信佛,他篤信佛家“善有善報”的宗旨,相信今生若是多做好事,來世也會有福報。
方慶遙走向桌邊,關心地問道:“老人家同孫兒可都還好?”
這“說”來可就話長了,阿笙便給簡化了一下,“原先不大好,現在挺好。”
方慶遙以為阿笙說的,“原先不大好”的意思是,在阿笙過去探望之前,爺孫兩人的境遇可能不大好,阿笙定然不是空手去的,給了老人家一些吃的之後,爺孫兩人境遇也便好起來了。
他這會兒心裡頭有事,也便沒細問。
方慶遙低頭瞥了眼阿笙的桌上的畫紙同顏料,又挪開了視線,遲疑著,到底還是開口問道:“我怎麼聽說,下午有人到我們家要錢來了?”
阿笙睨了爹爹一眼,打著手勢,“您方才還說,不是方駿到您那兒告的密。”
方慶遙有些心虛,嗓門便提了提,“這事兒就不關阿駿的事,你跟爹爹說實話,那個上門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