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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人的喊殺聲，直覺地告訴我：
&ldo;糟啦！難道中了八路軍的埋伏？&rdo;
一點也沒有錯。聽啊，他們大聲地吆喝著：
&ldo;老鄉們，繳鎗不殺呀，我們是八路軍！&rdo;
日軍和皇協軍在我們的衝殺下，潰下山去。八路軍，就在這時候，自我們後上方與兩翼，像潮水般湧了過來。
我們的後頭部隊想必已經被切斷了。我們這支突出在前面的兵力，已陷入寡眾懸殊的不利境地。我們必須反撲，我們得衝破他們的包圍。
混亂中，我身邊的夥伴一個一個地倒下了。賀蒙和我失去了聯絡。
我們搶得一個山頭，準備自那兒突圍下山。子彈像亂箭穿來，我相當沉著地叨唸著：
&ldo;沒關係，子彈是有眼睛的‐‐&rdo;
我的上身突然震顫了一下，接著右肩感到一陣痠麻：掛彩了？
立刻用左手一摸，果然，血已經由軍服的破口處湧流出來。我想馬上解開綁腿捆住傷口；憤怒使我顧不得那麼做，便困難地用左手使鎗，繼續戰鬥！
幾個人自我身後一面放槍一面向前匍匐前進。猛然間，竟是賀大哥的聲響在我耳邊出現：
&ldo;醒亞，怎麼你用左手打槍？是不是右膀子掛彩了？&rdo;
&ldo;是右肩頭，不要緊。&rdo;我的話剛說完，嘍嘍兩發子彈從我和賀大哥中間穿過，我們如果距離得再近十公分，兩顆頭顱起碼會有一個開了花，或是同時開出一對並蒂花！
&ldo;趕緊走開，這地方不行！&rdo;
賀大哥馬上叫出來。四、五個弟兄立刻向兩邊移動。賀大哥發現到一個天然掩體，指給我說：
&ldo;左前方那一小塊窪地，可以掩蔽，又可以發揮火力！&rdo;
一排槍彈又打從我們頭頂近近擦過！
&ldo;快，醒亞，你先爬過去，我好放心。&rdo;賀大哥催我。
那窪地前，有一小段暴露的空地，如果爬得快，喘上兩口大氣的時問，也可以到達；可是，當我鼓足力氣迅速爬進，剛剛喘了第一口大氣時，微微翹起的屁股上，一點不含糊地，嗖地中了一槍！
我趁勢滾向那塊窪地。
糟糕，由於我滾得過猛，竟一下子由窪地的左側，翻下山去。
&ldo;唉呀，賀大哥‐‐&rdo;我叫了出來。可是，我連一聲賀大哥的迴響再也聽不到了，我已翻下去很深‐‐&rdo;
那是一個相當高的山崖。僥倖，亂石、雜草、樹枝，都做了我救命的援手，我一面翻落，一面盲目地抓緊或抱緊它們，最後翻落在山溝，雖已遍體鱗傷，卻竟還沒有斷氣。
滿手都是血汙，衣服掛破的地方，也都有血溢了出來，屁股上和肩頭上的創口更同時往外流血不止‐‐漸漸地，疼痛由創口向周身蔓延，像無數把刀子一齊在肉上割裂‐‐
我緊咬著牙，用一種迂緩的動作，解下兩條綁腿，包紮起兩處傷口。我這才發覺，天已經露出朦朧曙色。
瞰瞅自己的槍枝，也跟著一塊滾到山溝來了，心頭不覺一陣欣慰：
&ldo;總還算個軍人！不丟命是不能丟槍的！&rdo;
初春破曉前的山溝裡，陰森、寒冷而死寂。
槍聲已經停止。遙遠處有斷續的狗吠，迴音分外淒涼。奇怪，我的心境居然這麼平靜，實際上，我清楚知道：我就要死了。雖然，兩顆子彈都沒有打中要害，可是：我已經不能跑路，自己的部隊已不知去向，地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