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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作新仍舊沒有回來。他不回來不要緊,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有他的在場,無法解決。按照習慣,通常在這一天,為這個幼小的生命,指定一個&ldo;幹大&rdo;。如果楊作新原來就有換帖兒的&ldo;拜識&rdo;,那楊岸鄉的幹大,不用說,就是那拜識了。他會主動的,在生日這天,備一份厚禮,再請細石匠,鑿一個石鎖,給孩子帶上,當著眾人的面,認下這個乾兒。如果事先沒有拜識,那麼在這滿月筵上,隨便指定一個,也是可以的;好朋友會認為這是抬舉他,當即就慨然應允。可是這天,楊作新沒有回來。怎麼辦呢?蕎麥和蛾子,自然都不懂這個禮勢,獨有楊老太太,見熱鬧的場面,缺了這個實質性的內容,心中不免著急。
事有湊巧,那個憨憨,受楊老太太差遣,上了鎮子一趟,回來後窯裡窯外,又忙活了一番,後來見眾人落座,於是就揀一條舊些的凳子,坐了。吃飯的當口,他見來賀喜的人,都或多或少,手裡不空,於是滿身不自在起來。他說他要上茅坑,抽身回了趟家。憨憨的家裡太窮,他在家裡翻騰遍了,也沒找見一件可以拿上席面的東西。正在著急,瞅見了地上扔著的一堆石刻,於是信手摸了一件,重新返回楊家窯院。
這是一件石鎖。底下一個石座兒,上邊是一頭袖珍獅子,獅子的前後腿,蹬在石座上,中間的襠部,留下一個空隙,恰好是個舊式鎖子的形狀。原來這憨憨,雖然別的心眼兒塞著,可這一竅洞開,平日上山攔羊,閒著沒事,找一塊細青石,一個人躲在山圪嶗裡,又鑿又刻又磨,所以手下出了許多這樣的巧活兒。
眾人見了這石鎖,都喝一聲彩,叫道:&ldo;好手藝!&rdo;楊老太太接過石鎖,也明白了,這是天意,楊岸鄉的&ldo;幹大&rdo;,看來就是他了。隨之叫過抱著孩子的蕎麥,要她過來,讓兒子給幹大叩頭。楊岸鄉還小,自然不會叩頭,這事就由蕎麥代了。而蕎麥在稱呼憨憨的時候,也就借兒子的口吻,稱他&ldo;他幹大&rdo;。
幹大在這個滿月的時候,要做的事情,是給這石鎖上,綁一道紅繩,並且從此以後,每逢過年,都要加一道,直綁到十三根紅繩,也就是孩子虛歲十三歲上,才算監護完畢。眼下,這紅繩楊老太太早有準備,於是拿出來,讓&ldo;他幹大&rdo;給系在獅子的脖子上了。這樁事兒結束,憨憨重新找到自己的舊凳子,再去吃筵席,不提。
滿月一過,生活重新歸於平靜。楊家窯院裡,一切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全家人齊心協力,養家餬口,打發著沉悶的日月。只是較之以前,窯裡窯外,有了孩子的笑聲和哭聲,這孩子給這三孔土窯,增添了難得的歡樂,也使這窯里人們的生活有了目標。&ldo;千里的雷聲萬裡的閃,一朵朵紅雲飄得遠&rdo;。中央紅軍來到陝北後,革命勢力日重,陝北根據地和陝甘邊根據地,連在了一起,夾在兩塊根據地之間的吳兒堡,一夜之間,也成了紅區。鎮上成立了蘇維埃,村上有了革命政權指定的村長,這個偏僻的吳兒堡,也熱鬧起來。
說話間一年多的時間過去了。這一年多的時間內,楊岸鄉七個月坐、八個月爬、十個月打能能、十二個月上走路,等到這時,已經會邁動小腿,扶著牆壁,窯裡窯外地亂躥了。這時候楊作新捎來話。原來這時候,中央紅軍,已經和平接收膚施城,楊作新重新回到膚施,擔任了職務。他在城裡,租了間平房,要蕎麥領著兒子,進城去住。楊老太太接到這個訊兒,心裡自然捨不得孫子,可是轉念一想,楊作新如今又紅漾了,況且做了大官,如果蕎麥不在身邊守著他,難免這小子哪一天昏了頭,又向吳兒堡發來一封休書。想到這裡,就叫楊蛾子,去找村長,以紅軍家屬的名義,要村長派一個公差,用毛驢送蕎麥母子上路。
這一年多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