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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雲慘澹的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寒鴉悽厲地飛去,留下一串孤涼。那人跪在地上,將頭昂起來,迎著雨點,雨越來越大,澆掉了他身上的煙塵。他對著天空悲傷地呼嘯,天卻不給他任何回答,仍是浩渺無際地撒下箭羽。
當雨慢慢變小,他從地上爬起來,焦黑的面板裡嵌進了衣布燒盡的黑渣,一片片一條條掛在他身體上。
他身上沒有一處像樣的面板,已然是被灼傷透了,像蜥蜴的皮一樣可怕,他在想,自己的臉是不是面目全非,用手一摸,卻是凹凸不平。
他一手握著烏黑的劍,一手捂著星音螺,那星音螺竟沒有燒毀,和他的掌心面板黏成一體,生生粘牢。
他蹣跚地走向一個孤僻的村莊小屋,那小屋蛛網結盡,破壞不堪,門一推,竟然訇然倒塌,屋子裡是厚厚的灰塵,鋪滿農家的灶臺鍋碗,卻似一百年也不曾有人光顧。
一座已然坍塌的壁櫥,擠成一堆爛木塊落在牆角下,他從爛木塊下抽出一件衣服,是破出幾個大洞的農夫舊袍,他圍在身上,好遮蔽一番寒冷。
他感覺飢餓難當,卻敏感地聞到了烤香味,他曲著身子在地上逡巡,果不其然,是一隻燒焦的老鼠,但香味撲鼻,他用劍割開鼠皮,一塊一塊地將香噴噴的肉割進嘴裡。
荒野的月光很明亮,竟似野生的一般,潑皮無賴地從屋頂的窟窿裡跳進來,他望著窟窿裡的幻紫天空,繁星皓月,竟然淌下了一顆淚珠,淚珠沿著溝壑縱橫的臉頰滑到白燦的劍上,汀的一聲,濺起晶瑩的光芒。
天還未明,焦渴已將他的喉嚨燒透,原來他昨夜吃了幾隻燒烤的鼠肉,胃中熱氣騰騰,他跑到屋外,從窪地裡捧起雨水來,這水卻是苦澀難飲,便拼命吐掉,舌頭都吐得麻木了。
他沿著荒涼的村莊小道繼續往北走,走不動時,只能用劍撐一會,他想快些走出梧桐口,免得被錦衣衛發現。卻走了半天時辰,喉嚨似火,他一個勁地盼望出現水源。
走到下午,終於發現一條緩緩的溪流,他幾乎是衝上去,在水草叢生的溪邊捧起甘冽的清泉,拼命往嘴裡送,一股清流落入胃腸,恍如吃了神仙的仙水一般快活。
他仰面一倒,困在地上,眼睛半睜半閉,感受著陽光的溫暖。忽然他感覺身子在癢,餘光一瞥,卻見一條花蛇遊在身上,他驚恐中卻現出一絲嘲笑。這陡然的嘲笑閃過,他將劍輕輕一側,那正遊在劍上的花蛇竟生生斷成兩截,劍刃上連一絲血跡也沒留下。蛇頭在地上滾動著,試圖咬他,可他肌膚焦黑堅硬,卻生生咬不進去。
他坐起來,吹著溪風,頓感愜意,又忍不住伸出頭向溪水望了一眼,卻被水中的倒影嚇到,原來自己燒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是個十足猙獰的羅剎。
他眼睛通紅,心裡是無窮無盡的悲傷:「藍鄉安,你以後不配叫這個名字,你以後不配做個堂堂正正的人,你以後不配喜歡任何人,你是一個小丑,十足的小丑。」
藍鄉安訾笑自己,訾笑自己變成這個鬼森森的樣子,他絕望地乾笑、苦笑、獰笑。他狠狠地撕掉粘在掌心的星音螺,直到撕得滿掌血肉模糊,星音螺才被拿開,他看著燻得漆黑的星音螺,再次苦笑,猛地一揮手,扔進了溪流。
藍鄉安在溪邊躺了一天一夜,他想到了一死了之,可是當夜色中的青絲流光發出璀璨的光芒時,他似乎忘記了自己的醜陋和猙獰,他用手肚摸著劍刃,鮮血如汩汩泉水一樣往草地裡流淌,他爬了起來,走在北去的路上,他堅定一個信念,要為藍家的九族人命報仇雪恨。
卻不知走了多久,眼前仍然是蔓草綿延的青蓱山野,連一條行人小道也無,他割開越膝的亂草,一步步向前走去,忽然,他聽見一聲震耳的嘶吼,嘶吼中有人的驚叫:「我命休矣,我命休矣。」
聲起之處是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