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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牆距離它不過幾個垃圾桶的距離,佟酩卻覺得好遠好遠。
午後陽光更烈,它睜不太開眼,在黏濕疼痛的汗液裡憑藉意識認路,父母立在牆邊做好準備,母親率先翻上圍牆,父親候在垃圾桶蓋上,尖聲催促佟酩。
弟弟方才在垃圾桶旁玩久了,毛上沾了些許黏糊的、味道難以形容的汁液,佟酩被燻得頭暈,嘴巴直犯噁心。
可它必須不斷逼迫自己,用超越惡犬的極限速度奔跑,催促他的身體超過負荷。
堪堪將弟弟扔向父親時,佟酩最後一絲氣力也沒有,四條腿全在發軟。
惡犬似乎也察覺到這些,就立不遠處,好整以暇發出進食前的歡呼。
父親無暇顧及這裡,它好不容易將哆嗦得毫不體面的弟弟頂起來,母親在圍牆上邊啜泣邊勾住弟弟,拉上去。
意識即將渙散前,佟酩隱約覺得父親猶豫地回望了一眼,向來不喜歡它的父親很快斂回了視線裡的深邃,身手矯捷地躍上圍牆。
終於,佟酩最後一絲氣力也被耗空。
惡犬口腔泛出陣陣濁氣,配合著不知名的腥臭味,流連在佟酩原本光滑漂亮的毛髮上。
佟酩倦怠閉眼,傾聽父親攀爬上牆的窸窣響動,以及母親的尖聲哀叫。
它們的關係也就僅限於此了。
當腹部傳來難以形容的劇痛時,牆頭最後一絲異響堪堪撤離,佟酩痛得叫都叫不出聲,連嘴唇闔動的間隙都變得綿長。
痛苦不堪時,它竟然還抽出一縷神識,想著,自己理應體諒家人這種迫不得己的遺棄。
可是它實在疼得刺骨,所以沒過多久,它就從坦然變得格外委屈。
不過這種過於激烈的情緒並未能持續多長時間,伴隨一聲嗚咽,它陷入昏厥。
佟酩醒來時,渾身肌膚被汗液裹透了,他迷瞪瞪睜開雙眸,只見宋立眠正蹙緊眉頭,擔憂注視他。
夢境與現實帶來的觀感截然不同,佟酩沒辦法立即從無邊溺斃感裡甦醒,就用空白表情注視宋立眠,沒有主動說話。
「做噩夢了?」宋立眠眉眼在暖光照射下格外柔和,他判斷了幾秒,擔憂問。
佟酩縮排宋立眠投下的陰影,像是回到襁褓的嬰兒,逐漸掙脫了惶然無措。
瞳孔漸漸聚焦,他聽見自己很低地「恩」了聲,緊接著又窸窸窣窣摸了摸胳膊。
夢裡的黏濕並不只是回憶導致的,現在,被子裡的佟酩溢滿薄汗,像被誰從深海里撈起來。
他挪了塊地方,觸及到濕漉漉的整片床單,手就縮了回去。
宋立眠卻不嫌棄,跟著佟酩的動作移動過來。
他嗓音因為倦怠而低啞,眸光很清明地注視向佟酩,用手背貼了貼佟酩偏熱胳膊。
他緩聲問:「怕不怕?要不要我抱著你睡?」
佟酩用在考慮的表情放了兩秒鐘的空,隨後說了聲「熱」,可待他再回神時,自己已經主動鑽進了宋立眠懷抱。
宋立眠虛攬著他,肌肉似乎也鬆懈許多,還低低笑了笑,佟酩也伴隨著沉穩心跳漸漸冷靜下來。
他的薄唇距離的地方肌膚挺近,獨屬於宋立眠的溫柔毫無阻礙傳遞向他四肢百骸,令胸腔充盈得很心安。
他猶如一隻撒嬌小貓,眷戀地蹭蹭宋立眠胸膛。
夢裡的他似乎還不懂,可現在他卻知道了——自己並非學不會示弱,只是小時候情況不允許。
可現在不一樣。
他終究還是踏入了傳說中群魔亂舞的人類世界,並且遇見了一位願意縱容他的人,那個人類足夠溫柔,從不會看輕他,從頭至尾都給予他足夠的尊重。
佟酩累了太多年,就沒必要繼續抗拒袒露真實那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