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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當然。
秀蓉:現在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吧。
端午:車票是預先買好的。
秀蓉:這個我早就知道了。我想了解的是,你當時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自打你見到我的第一眼起,直到你上了火車,整個過程,怎麼回事,原原本本,告訴我。
端午:現在再說這些,你認為還有意義嗎?
秀蓉:有意義。至少對我來說是如此。
秀蓉:怎麼不說話?
秀蓉:幹嗎呢你?
秀蓉:是不是有女詩人來拜訪?
端午:吉士剛剛打來了電話,問我為什麼逃會。我還是今天會議的講評人。不管它了。
端午:怎麼說呢?我做夢都沒想到會再次回到鶴浦。1989年,命運拐了一個大彎。這是實話。
端午:火車開往上海。窗外的月亮,浮雲飛動。我一直覺得車是倒著開,馳往招隱寺的荷塘。
端午:我希望去北京,或者留在上海工作。沒想到會回到鶴浦。你明白了嗎?
秀蓉:不明白。
端午:可後來,我居然放棄了上海教育出版社這樣待遇優厚的單位,去考博,將自己交給不確定的命運。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秀蓉:不知道。
端午:唉,你是在裝糊塗啊。事實上,考博失敗後,我還是有機會留在上海,比如說寶山鋼鐵公司,比如說上海博物館。我卻莫名其妙地與導師決裂。不是與他過不去,而是與自己過不去。現在我才想明白,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在暗中作祟。可當時,我並不知道為什麼要那樣做。甚至,當我提著行李到距鶴浦十多公里外的礦山機械廠報到的時候,我並不知道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端午:直到有一天,我在華聯超市門口遇見你。那一天是愚人節,沒錯。但命運沒有開玩笑。它在向我呈現一個秘密。
秀蓉:幹嗎說得那麼可怕啊?
端午:因為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兩年中的一連串荒唐的舉動,到底是為了什麼。當時,我的心頭只有憎惡。不是憎恨你,而是憎惡我自己。
秀蓉:就算是恨我,也沒關係。
端午:在上海時,我曾嘗試著給你寫過一封信,但它被退回來了。我在學校的辦公樓排了兩個小時的長隊,就是為了打通吉士的長途電話,想知道一點你的訊息。
端午:我還去了一趟華東政法學院。你信不信?我想去那兒找你那根本就不知道名字的表姐。我在蘇州河邊的大門口轉了半天,最終沒敢進去。
秀蓉:看不出,你還是蠻會煽情的。
秀蓉:那天晚上,我半夜裡醒過來一次,見你不在,我還以為你是幫我買藥去了。
端午:我們換個話題吧。
秀蓉:不能再跟你聊下去了。我要下線了。
端午:最後一個問題。
秀蓉:你快說。
端午:我們還能見面嗎?
秀蓉:那要看他是否允許。
端午:你是說,你丈夫?
秀蓉:不是。
秀蓉:是上帝。
端午:不懂你在說什麼。
秀蓉:你會懂的。我下了。
端午:再見
秀蓉:再見
7
下午,會議安排去花家舍的老街參觀。
女導遊嘴裡嚼著口香糖,斜跨著一隻電聲喇叭,手裡搖著一面三角小旗,給每位代表發了一頂太陽帽。紅色的。帽舌上面繡有金黃色的盤龍圖案。
起風了。天色昏黃,像熟透了的杏子,又有點像黃疸病人的臉。七孔石橋的橋面上鋪上了一層沙土,厚得足以留下行人的鞋印。空氣中有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