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非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八零中文www.80zw.tw),接著再看更方便。
&ldo;小聲點。&rdo;端午趕緊提醒他。
&ldo;這麼好看的女孩子,如今已經難得一見。&rdo;吉士道,&ldo;你難道沒發現,如今的女孩,一個比一個難看了嗎?&rdo;
&ldo;又是陳詞濫調。坦率地說,我倒沒覺得。&rdo;端午輕聲道。
&ldo;這個女孩讓我想起了韋莊的一句詩。&rdo;
&ldo;不會是&l;綠窗人似花&r;吧?&rdo;端午想了想,笑道。
&ldo;此時心轉迷。&rdo;
他嘿嘿地笑著,聲音有點淫穢。端午正想說什麼,忽見對面的那位教授,猛然激動起來,突兀地冒出了一連串極其深奧的句子:
&ldo;網球鞋的鞋帶究竟是從上面系,還是從下面系,本身並不能構成一個問題。或者說,並不是一個簡單意義上的詢問。askg。阿爾邦奇的回答,讓他的妻子陷入到了語言的泥淖之中。我們需要考慮的是,這個非同一般的詢問,在何種意義上以及在多大程度上,構成了對日常語彙的分叉或偏離。也就是說,實指功能與修辭功能是如何地不成比例。是語法的修辭化呢?還是修辭的語法化?ok?&rdo;
教授極力試圖控制自己的音量,可樓上為數不多的幾個客人還是紛紛轉過身來打量他。端午把教授剛才的那番話琢磨了好幾遍,最終也沒搞懂他在說什麼。他不知道&ldo;阿爾邦奇&rdo;是誰,為什麼要系網球鞋,更別提他的妻子了。不過,這也從一個側面提醒他,大學裡的所謂學問,已經發展到了何等精深的程度。
坐在長桌另一端的兩位年輕詩人,也談興正濃,狀態頗顯親密。教授的那番話不過使他們的交談中斷了半分鐘而已。隨後,兩人又開始交頭接耳。他們頻頻提到潘金蓮、西門慶或武松。起先,端午還以為他們是在討論《水滸傳》。可後來,絡腮鬍子又兩次提到了西門慶的女婿陳敬濟,端午又覺得,他們正在談論的,似乎是《金瓶梅》。
其實,兩者都不是。
因為,端午聽見那個腦袋後面扎著馬尾辮的詩人,忽然就唸出下面這段詩來:
他要跑到一個小矮人那裡去
帶去一個訊息。凡是延緩了他的腳步的人
都在他的腦海里得到了不好的下場
他跑得那麼快。像一隻很輕的箭桿
……
馬尾辮的記憶力十分驚人。他能夠隨口背誦詩人的原作,讓端午頗為嫉妒。他有意加入兩人的談話,便端著啤酒杯,朝那邊挪了挪,與兩個人都碰了杯。兩個年輕人也還友善,他們親切地稱他為&ldo;端午老師&rdo;。絡腮鬍子更是自謙地表示,他們都是&ldo;讀著端午老師的詩長大的&rdo;。這樣的恭維,雖說有點太過陳腐老舊,可端午聽了,也沒有理由不高興。
端午問他們正在聊什麼,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笑。馬尾辮道:&ldo;嗨,瞎侃唄。&rdo;
他們之間已經熱絡的談話一旦恢復,似乎也不在乎把&ldo;端午老師&rdo;拋在一邊。端午坐在那裡根本插不上話,立刻離開又顯得很不禮貌,只得尷尬地轉過身來,再次把目光投向桌子的另一端。
兩位學者之間的談話,已經從高深莫測的修辭學,轉向一般社會評論。兩個人都對中國社會的現狀和未來感到憂心忡忡。其間,徐吉士不無諂媚地插話說:&ldo;杞憂,正是中國傳統知識分子身上最優秀的品質。&rdo;聽上去,有點不知所云。
教授喜歡掉書袋。學院的嚴格訓練,使得任何荒謬的見解都披上了合理的外衣,卻沒有對他言談的邏輯性給予切實的幫助。他的話在不同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