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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呀,你們是做啥的,咋睡在這裡?把我嚇死了!原來他是飼養員,拿著背鬥進來攬[15]草的,給牲口上料呢!他們把我們領到飼養員住的房子去了,叫我們在炕上睡,把身體暖和過來了。我和姐都睡著了。
轉天,我們往關川一帶走。青天堡的回回生活也差,也吃谷衣,吃蕎皮,我們就往關川走。關川一帶生活稍好一點,能要上一點洋芋湯和糜谷湯,也有的給些酸菜,吃不飽但餓不死,能把命吊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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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05-11 02:43
我們沒進會寧城,姐知道城裡有收容站,抓住要飯的就往回送。我們是翻山過鄉到關川的。關川是會寧縣的西川,是以一條河出名的,那條河叫關川河,它隨後流進祖厲河,再往北流,流進黃河。一天,我們在一個村裡要飯,遇到的一個人說,走,我給你們找一個吃飯的地方去。那人像是個村幹部,把我們領到河畔公社的收容所去了。那是個臨時的收容所,不是公安局辦的,看來就是專門收容要飯人的,因為它是在一個私人的院子裡,有二十幾個要飯的,大部分是大人,就幾個娃娃,還都比我大。進了收容所我和我姐很害怕,怕他們把我們遣送回通渭去,那就得餓死。可是他們沒遣送,給了些穀米麵煮的湯喝,就把我們領上了一片塬地,給我們一人一個背鬥,叫我們到壓沙地[16]背沙子。背沙子要從山溝溝裡背,走的路長。背了幾趟,累得很。在一個轉彎的地方,我姐前後看看沒人,就撂下背鬥拉著我跑。
我姐一邊拉著我跑一邊往後看,專往僻背的山溝溝裡鑽,怕有人追上來。跑了一陣之後藏在一條坡地的地埂下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喘。緩了一會兒,看沒人追上來,這才慢慢站起來往前走。這時候我們也沒目標了,也不知道走到那裡了,看見村莊就進去,要著吃。我們這樣亂跑就是為了躲開河畔的收容站。這樣走了兩天,我們走到了白草塬。白草塬的情況比通渭好一些,但和關川差不多,人們也挨餓著呢,要飯時有的給有的不給,天天能吃上一點兒,但總是吃不飽。不過我的腿比在第三鋪槐樹灣時有勁了,有時一天走幾十里不覺得太累。
我記得離開家的那些日子——有一個多月——就吃飽了幾次。
一次是走到劉寨遇到了一家人,只有老兩口——四十幾歲快五十歲的樣子吧。我和姐進了他家院裡要飯,老兩口把我們叫進窯裡,端出來幾個糜面饃饃叫我們吃。那饃饃一個就有碗那麼大——半斤重。我已經一年沒吃過飽飯和饃饃了,饃饃一端上來放在炕桌上,我的心裡就說不出的興奮!老兩口說吃吧,你們往飽吃。我伸手去拿饃饃,這時我的心跳得咚咚的,慌得很,也激動得很,嘴裡氣都喘不勻了,氣短得不夠用了!要暈過去的感覺!我的手抖得我想控制一下——不要抖——可是控制不住。我把饃饃拿過來吃了一口,那饃饃那個甜呀,像是嘴裡含著冰糖!那個香呀,香得沒法形容,比吃肉還香!一會兒我就把兩個吃下去了。這時候我姐姐也吃完了兩個,正伸手拿第三個,我也去拿第三個,但這時坐在板凳上的老漢說話了:你們餓了的人,一下子不敢多吃,吃多了脹呢。
這要是在家裡我大我娘說,我是不聽的,——心裡餓呢——可這是吃人家給的饃饃,儘管想吃,但還是忍住了,沒再吃。我姐也把抓起來的饃饃放下了。這時老奶奶又端上開水來說喝些水,渴了吧。我和姐一人喝了兩碗水。
喝完了水,老兩口說,你們姐弟今天就在這達緩下,我們家裡再沒人,炕大著呢。
我感動得心裡熱乎乎的:自從離家要飯以來,這是第一次別人先說出來叫我和姐住下的話。我心裡覺得幸福極了,也感動極了,沒法形容的感動。我的眼睛裡含滿了眼淚。
於是我和姐脫了鞋上炕坐下,用被子蓋上了腿,暖腿。立刻,全身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