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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紅蓮那樣說的時候,我忽而有一種笑不出來的感覺‐‐雖然彼時我並不知道嶽子鵬是個什麼東西。紅蓮的結論簡單、明確、斬釘截鐵:嶽子鵬這個名字已經在江湖上消失了十七年,可是彭師父在雙和街菜市口過他那種近乎窩囊廢的拳師生涯已經不只二十三十年。換言之,不能說是在十七年前發生了一件什麼事,使得嶽子鵬改名換姓或者改頭換面,而是早在二十甚至三十年前,嶽子鵬這個人就已經在過一種兩面的生活。直到十七年前,發生了一件什麼事,使得以嶽子鵬之名而行的那一面的生活中斷了、消失了、不復為人所知所憶了。問題是,什麼人才需要過一種兩面的生活?又是什麼事使其中之一面永遠不能復見天日?
&ldo;不把嶽子鵬‐‐或者你彭師父‐‐的底細搞清楚,&l;嶽子鵬知情者也&r;就會是太危險的一句話。&rdo;紅蓮的第一個結論是這樣的。
&ldo;對誰危險?&rdo;
&ldo;對萬得福、你老大哥、我們、還有你‐‐當然,對你彭師父來說也一樣。對任何人都危險。&rdo;這是紅蓮的第二個結論。
她的第三個結論似曾相識:&ldo;改天再陪你睡,嗯?&rdo;
24 記得當時年紀小
等我老了以後‐‐我是說要等我老到都已經不知道雞巴硬起來是個什麼感覺以後‐‐如果還有人問我初嘗禁果的滋味如何,我可能要花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去解釋,但是我一開始會這樣說:&ldo;那滋味就好比你知道了一個不能說的秘密之後就老想著用個什麼方法撩撥著讓人知道它一樣。&rdo;一種近乎皮下癢的間歇騷動,一直以神秘、顫抖的方式刺激著你的中樞神經,卻不讓你辨識出它真正的位置的一種癢;鼓舞著你、慫恿著你、挑逗著你重溫一個秘密‐‐你太想再確認一次、再確認一次它是不是真正值得的秘密。
我清楚地記得,那是一九八二年底的事,我二十五歲,還可以在研究所混半年‐‐這半年寫不出論文來,非但得入伍當大頭兵,連拖磨了四年的碩士學位也算泡湯完蛋。可是我真正關心且只願意關心的事是紅蓮什麼時候會再度出現。我想念她。
那是一種從來不曾從我體內浮湧而出、抵擋不住的情感‐‐我開始想念一個人。也許我該說得更坦率一點:我想念她的身體。這種想念裡絕對摻雜了一種關於遺忘的懊悔在內,我覺得非常的不舒服‐‐猶如忘記了一個極其重要的秘密那樣‐‐一開始的時候,我總是躺在床上,閉起眼睛,幻想著紅蓮再度匍匐近前,壓伏在我身上的模樣。然而很快地,也許只有幾秒鐘的時間,我已經不能記得她的長相。一切似乎都是非常模糊而不確定的。她的長髮、她的面板、她的軀體的每一個看來新鮮又飽滿的部位,那些影像不時地會溶化成完全不同於原貌的東西。有些時候,紅蓮的臉會變成小五的臉,有些時候又變成自助餐店送我辣椒小黃瓜的老闆孃的臉、彭師母的臉、我研究所乃至大學同班同學的臉;還有一次是家母的臉,那一次嚇得我猛地坐起來,拉傷了腹肌。
可以名之為一種驚恐的,我不停地問自己:難道要直到紅蓮下回再突然出現為止,我都無法再想起她真正的模樣兒了麼?難道我的記憶力就是如此之薄弱,以致轉眼便不再能看得清自己曾經那樣親近、那樣狎暱的物件了麼?難道我在和紅蓮擁抱、撕咬、糾纏、撫觸的那每一個片刻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消失、隱遁,再也回不來了麼?難道‐‐最令我難受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