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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二次,孫家顯然準備了還有第三次,卻總不成把孫小六用鏈子鎖上、籠子關上,於是這看管保護之責便落在了小五的肩上。孫老虎警告小五:萬一孫小六又沒了,他就把她的屁股打成兩半兒。小五把話同我說了,我說人的屁股原先就分成兩半兒,不信你摸摸我的。小五說你嘴賤。
我嘴是賤,可情思卻是熾烈、真實又純潔的。已經是二十歲的人了,我還沒親過女孩子的嘴,也還沒抱過女孩子的腰;現在我成天想著這個。不管街頭巷尾哪個女孩子多看我一眼,我就想他媽這是&ldo;有女懷春&rdo;,我總不好意思不給她&ldo;吉士誘之&rdo;一下子‐‐一般說來,這只在空談瞎想白做夢的程度。可眼前的小五那神情大是不同‐‐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她不像是替孫小六或者她那眼見要捱揍的屁股擔心;我怎麼看怎麼覺得她像是等著我上前摟住她,說:&ldo;我帶你一起走了算了。你爸找不著我們,誰也找不著我們。我們就去過另一種生活。&rdo;
我想&ldo;有女懷春/吉士誘之&rdo;不過就是這麼個意思。不過我是大學生了,大學生在我們那個年代偏就有那麼一點自我高貴感,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都捨不得說;只要不說,就顯得這自我比旁的什麼都高貴了起來。所以我便直愣愣盯著小五,屁話沒說,鼻血卻差一點兒流出來。彭師母倒似乎瞄了個仔細,一面遞了另一把韭菜給小五,一面道:&ldo;說什麼找小六?我看你們倆魂不守舍、魄不附體的,有什麼大不好說的體己話兒,還不趁著旁人不在便說了罷!待歇兒人一多,嘴一雜,可不就要懊悔了?&rdo;
&ldo;是他說‐‐&rdo;小五斜稜稜瞅我一記,嘴唇兒一噘,嘟囔道,&ldo;是他說找著彭師父就找到小六了。&rdo;說時臉一紅,扭身朝外走,邊走邊跟自己的腳尖說,&ldo;彭師父不在我就回去了。師母再見。&rdo;
我想跟出去,又覺得這麼做很不夠體面,一時之間上下半身好像分了家‐‐兩條腿杵著、兩隻胳臂卻不自由主地擺了起來。就在這一刻,彭師母沖我擠了擠眼子,說了段讓我好一陣忘不了的話:&ldo;腳巴丫子長在人家腿上,要找彭師父人家不會自己來?要由你帶著才來得了麼?不明白人家心裡想什麼,就由你帶著走到天邊兒,你能帶人家找著什麼來?&rdo;
我記得,乍聽之下只覺那又是彭師母經常使用的一種繞口令式的語法,街坊鄰居都說彭師母把什麼話都能講得像繞口令似的,其實是一種毛病‐‐她年輕的時候得過肺結核,長過一身骨刺,叫煤球給燻壞了一部分的腦子,後來還中過三次風,有好幾年記不住任何人和事,最糟糕的是到了四十歲那年開始越活越回去‐‐所謂越活越回去就是和現實的世界漸漸失去聯絡,經常退回她三十九歲以前的生活之中。據說從我進了大學那年開始,彭師母只合是個十八九歲的小姑娘了。情況好的時候還能稍稍應付一下簡單生活的應對進退,情況壞的時候便只彭師父知道她說什麼的時候想著的是幾十年前的什麼事,因為只有彭師父知道那時候發生過什麼事。
可是彭師母那幾句話似乎隱隱透露出一些讓人越想越有意思的意思‐‐不明白人家心裡想什麼,就由你帶著走到天邊兒,你能帶人家找著什麼來?
也許這是彭師母自己忽然又回到她當姑娘家的時候迸出來的言語,也許是她操之過急地想要把小五和我當成一對花前月下的小兒女來看待。無論如何,卻把我給嚇了一跳:我哪裡想過真要把小五帶到什麼地方去呢?我又哪裡知道過小五想到什麼地方去呢?說得下三濫一點:純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