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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應熊渾身一震,重新打起精神來,回到客棧,仍將那些碎銀取出交與小二,索紙筆來給父親寫了封信,叮囑送往清軍駐營去,自己這便揚鞭上馬,一騎絕塵。
洪承疇官拜內閣大學士,深得太后恩寵,位極人臣,呼風喚雨,好不威風。然而他有他的苦惱,他的悲哀,他的恐懼,他的無奈‐‐他已經,整整十年不曾安睡了。
太醫幫他開了各種湯劑丸『藥』讓他睡覺,然而,他總是在夜深之際驚醒‐‐為著一個整整重複了十年的噩夢。
總是一樣的背景,總是一樣的情節,總是一樣的畫面,總是一樣的悲慟,重複了整整十年,那血跡卻依然新鮮,那疼痛也依然刻骨銘心。洪承疇就好像犯了天條被困在通天河裡每日承受萬箭穿心之苦的沙悟淨,被同一種痛苦糾纏了十年而不得超脫,他知道,如果想要自己卸下這一身枷鎖,換回一覺安眠,除非時光可以倒流回十年前的松山,倒流至他的妻兒死難之前。
那是崇禎十四年,薊遼總督洪承疇奉命率十三萬大軍馳援錦州,與大清多爾袞部戰於松山。那是一場異常艱難的戰役,大小戰鬥無數,雙方死傷無數,經年累月而相持不下。多爾袞兵圍松山,洪承疇早已做好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準備,卻不料皇太極使一招攻心計,竟然派人擒來了他年邁的老母親和妻子兒女相要脅。
錦州城下,八旗列隊環視,皇太極命士兵押著洪氏一家四口,推到大軍最前方,縛於柱上,宣告只要洪承疇投降,就讓他全家團圓,且賞以高官厚祿,否則,便將洪門老小當眾開膛破肚,血祭戰爭中死去的八旗將士。
洪承疇離家已久,日日夜夜夜思念著自己的至親骨肉,卻怎麼也沒想到重逢會是在這樣的境地。不禁大驚失『色』,虎目含淚,站在城頭大喊:&ot;娘,恕孩兒不孝,不能相救。若娘今日有何不測,孩兒他日必斬清賊頭顱向母親謝罪。&ot;明軍將士也都義憤添膺,交口大罵皇太極手段卑鄙,挾人母以邀戰,非男兒所為。
皇太極哈哈大笑,令將士齊聲喊話道:&ot;洪承疇,你枉稱孝義,難道要置老母幼子『性』命於不顧嗎?你又算什麼英雄?算什麼男人?&ot;
洪承疇大怒,高喊&ot;放箭&ot;,『射』死了幾十個喊話的兵士。然而旗兵向來勇猛,並不畏死,但有士兵倒下,立刻便有更多人湧上來對著城頭叫罵,先還只是勸降,後來便只是罵人,汙言穢語,辱及『婦』女,叫道:&ot;皇上已經許了我,將你夫人賞給三軍,每天侍奉一個帳篷,讓兄弟們輪流享受,也嘗嘗漢夫人的滋味。&ot;又道是,&ot;昨晚上我兄弟已經享受過了,說是滋味好得很哪,今晚就輪到我了,我做了你老婆的男人,我不就成了你這個老匹夫的連襟了,那與你也算是有點交情了。&ot;片刻之間竟將洪夫人在口頭上『奸』『淫』了數十遍,直氣得洪承疇目眥欲裂,大聲喝命:&ot;放箭!放箭!給我殺!&ot;
瞬時之間,箭林如雨,旗人雖舉盾相擋,仍被『射』死無數。那些士兵們多有父子兄弟一齊上陣的,見親人死亡,又怒又痛,遂不管不顧,竟連皇太極的命令也不聽,將洪門一家自柱上解下,一邊押著後退,一邊用力鞭打,便當著城上城下千萬人的面,打了個撲頭蓋臉,且一邊打一邊仍唾罵羞辱,粗話不絕。
那時,女兒洪妍不過五歲,兒子洪開只有三歲,兩個孩子吃不住疼,只顧躲閃哭叫起來。洪老太太卻只是泥胎石塑一般,瞑目養神,不語不動。洪夫人奮力掙扎著喝命:&ot;洪妍,不許哭!洪開,不許哭!不許給你們的爹丟臉!不許給我們洪家丟臉!&ot;洪妍聽到娘教訓,立即收聲止住哭泣,雖疼得小臉扭曲抽搐也不哼一聲;洪開卻畢竟年幼無知,大哭大叫起來:&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