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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卿源卻根本沒有在聽他們胡扯。
他站在北郡的風裡,黑色軍服,黑髮墨瞳。他回頭看,他的身後就是國之疆界,遙遙成了一線。
冬至隊長齊澳,這時也清了清嗓子,開口了:&ldo;少將,我倒也是覺得,皇帝的&l;紅色律法&r;實話是太過荒唐‐‐&rdo;
林卿源有點意外,而其他兩個隊長白了齊澳一眼,心想我靠,說好一起扣薪餉,你這是要偷偷建糧倉?!太尼瑪陰了!
齊澳無視各方眼神,直抒胸臆:&ldo;少將,是時候了。我們時刻準備,就等您一聲令下。&rdo;
&ldo;我們&rdo;指的是:在這兒站著的三個隊長,一個舒眉,在寂靜山裡駐紮著的大小官兵。
‐‐這一窩子的官兵,每天琢磨的就是:我們家少將到底什麼時候能起個義?!
而齊澳,算是這窩&ldo;亂臣賊子&rdo;當中的典型代表。
齊澳岀身不錯,老子娘是文化人,於是按詩經裡&ldo;瞻彼淇澳,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rdo;給他起了名字。結果,齊澳沒成君子,成了個匪。
在加入玄衣之前,他是混黑道的,打砸搶盜,是赫赫有名的道上一哥。淳安皇帝登基後,老大不小的齊澳想著,這輩子不能就是個悍匪,又碰巧讀了個《水滸》,靈光一閃地發現:從悍匪到亂世梟雄,就差個昏君當推力。
淳安皇帝這死玩意兒,不就是老天派來成就他亂世英名的麼?
於是他順應天命的感召,參了軍。當時分配部隊時,玄衣還只是支小部隊,不過齊澳一雙慧眼,在玄衣和褚嵐的&ldo;末世&rdo;之間,他選了玄衣。
他選的是未成氣候的玄衣,更是二十二歲的林卿源。
那時林卿源穿玄色軍服,眉目分明,氣質冷冽,一雙眼睛深似海。齊澳一見便在心裡喝了一聲:&ldo;好小子!非池中之物!&rdo;
他在玄衣數年,每年都覺得自家少將要起個義,但每年都沒有。
前幾年是七海的海妖作亂,林少將斷不會&ldo;先安內再御外&rdo;,於是帶著玄衣把海妖收拾妥帖了,升了少將,還沒喘口氣,血族又開始作死。
齊澳每年都在感嘆:原來,林少將是個心懷天下蒼生的偽大魔王。
此時他一提這茬,三個隊長加舒眉對視了一眼,這下,沒人再慫恿少將成婚了,跟唱四人轉似的要開始了。
但林卿源何等睿智英明,怎能看不岀這四位的心思。他擺擺手,示意他們噤聲。
在這個問題上,他不想談,也沒有什麼談的餘地。淳安皇帝荒唐,他知道,玄衣有推翻他的本事,他也知道。
可是,如果東洲真的打起仗來,從內部就亂了,血族還不趁機越過北郡,把東洲北部生吞活搶了?到那時,又該如何收場?
起義,破舊立新,改變這個世界,這些詞聽起來都很熱血,但都經不起理智的推敲。
他不是聖人,他只是不用沸騰的熱血做決定。
四人都安靜了下來。他們在等待。
過了許久,殺伐絕斷的軍人嘆了口氣,認命的對舒眉說:&ldo;回京。&rdo;
四人同時嘆氣。
林少將沒解釋什麼。他邁著長腿進了自己的營房。
‐‐只是在那天夜裡,殺伐絕斷的軍人再婆媽了一次。他餘光掃到明黃的聖諭,想了想,開啟自己營房中的暗格,暗格裡躺著一枚指環。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物,但他把它拿起來,又放下去。
幾個來回,最後,他還是帶上了它。